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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瓢泼落下,两三轮之后才停下了雨点,死尸铺满了一地,在宫门那里,许许多多的尸体还保持着拍门的姿势,羽箭将他们钉死在了大门上,睁大的眼睛空空洞洞的,还残留着这么多的恐惧、绝望、和不甘。
高俨推开身上的尸体,从死尸中爬了起来,他的肩上还有腿上都已经被羽箭射穿,脸颊也被羽箭划过一道血痕。
他将肩上外露的箭杆折断,然后吃力的站起来,望着这满目血腥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心里空落落的,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回荡,【完了,一切都完了……】
四千多人活下来的不到一百,部被弓弩射杀。
太极殿内,诸王静默无声,他们的脸色苍白,血色完褪去。
凭谁亲眼见证这样一场激烈的厮杀还有血腥的屠戮都会双腿发软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琅琊王谋反,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琅琊王之所以可以制造出如此大的声势,根就是陛下默许甚至纵容下的结果!
胡太后完瘫软在了地上。
她面带惶恐祈求的望向高纬,指望高纬可以抬一抬手轻轻将高俨放过。
高纬却连眼角的余光也不给她,冷冰冰的,跟一座雕像似的。
“陛下,韩凤带到……”顺子悄然从转角的地出现。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的侍女,元韵。
“带上来。”
一个身披铠甲的年轻将领被羁押上殿。
正是原宫统领,韩凤。
此刻韩凤浑身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惊慌道:“陛下,陛下,这不关微臣的事呀,是陆郡君……是陆令宣胁迫微臣的……”
“你是禁军统领之一,她如今连穿宫腰牌也没有了,她如何能威胁你?”
顺子鄙夷的望了他一眼,对高纬:“启禀陛下,我们抓捕他的时候,韩凤正命人攻打嘉福宫……”
高纬的额角青筋一跳,可还是冷静下来:“嘉福宫没事吧?”
“禀陛下,按照路公公的指示,我们早就在嘉福宫调集了上百内卫还有禁军,所以嘉福宫内平安无恙……”
“那就好……”高纬看向趴在地上如一条够一样的韩凤,目光冰冷,一点情绪也没有。
然而这恰恰足以明高纬愤怒到了极点,是愤怒,高纬就是冷静。
“陛下,陛下微臣知罪了,陛下……”韩凤朝前爬,想扯住高纬的袖子,被高纬一脚踢翻。
高纬眼底闪过厌恶的情绪,下令到:“斩了他。”
只看见一抹寒光,内卫手起刀落,韩凤的脖腔便一下栽在地面上,斗大的头颅骨碌碌滚落。
鲜血溅在高纬的下摆,高纬却丝毫不在意。
那种样子不像是愤怒,也不像是失望,反而像是无所谓,这种无所谓反而更加给人以恐惧的感觉。
“纬儿……”胡太后还想再些什么,却被高纬抬手阻止了。
他对胡太后失望已极,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皇帝伫立在大殿中央,在内卫夜枭的拱卫之下踏出了太极殿。
尸山血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斛律羡对着高纬大礼参拜,“陛下万福!”
高纬只是虚抬一手,平静的道:“起来吧……”
“谢陛下…”
“启禀陛下,逆党已被清理,您看……”
高纬望向那下堆叠如山的死尸,道:“除了琅琊王,其余的都斩……”
斛律羡犹豫道:“会不会杀生太多了?……”
触碰道高纬冰冷的眼神,他赶紧将头颅低下,高纬反问道:
“朕能杀他们的人,难道还镇不住他们的鬼?”
“——给朕杀!”
“是!”
于是一队队甲士从队列中下来,在尸体堆里面翻找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碰上还活着的便用长矛挑死。
还有一队人慢慢的逼向琅琊王。
琅琊王拔出腰间的长刀便要自刎,却被他们联手按住。
“高纬!高纬!高纬有种你杀了我,高纬!”高俨如今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对着高纬怒骂,高纬一脚蹬在高俨的脸上,将他踢下台阶。
“朕的确想杀了你……”高纬冷冷的注视着他。
“你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因你而死吗?他们——都是你害死的!”
“你以为你在朕眼皮底下搞的那些动作朕都不知道?朕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特意布了今天这个局。”
“来你如果看到那面王旗便退下,朕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一点事情也不会有。可是现在……”
“朕也只能处置你。”
高俨也许是打算破罐破摔了,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笑道:“这么多,你还不就是想杀我……来呀,杀了我!”
“——不要!”胡太后提起裙子匆匆忙忙跑出太极殿,头上的发簪散乱。
“皇帝……”
高纬抬手制止她,“如果母后是来让我退位的,那么母后可以不用了,因为朕绝对不会退位。”
“如果母后是来让朕放过琅琊王,那么母后也可以不用了,因为朕绝对不会放过琅琊王。”
“谁要你可怜,你杀了我,快!”琅琊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胡太后跑到他面前扇了他一个耳光。
“闭嘴!”她转过头,红着眼睛看向高纬,道:“纬儿,你放过他吧,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们俩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母后问问他,如果他篡逆成功了会不会放过朕?”
高俨咧嘴一笑,满口都是鲜血,道:“假使我登上龙椅,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啪!”又一个耳光掌在他脸上,胡太后哭了出来,“你闭嘴,你不要命啦?!”
“纬儿,他满口胡八道……,你不要听他的鬼话……”
“没事……”高纬话锋一转,道:“因为朕同样是这么想的……”
胡太后双眼彻底失去了神,身上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梦呓一般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俩是兄弟呀……”
她看向高纬:“你想如何处置你弟弟?”
高纬面色平静的近乎冷酷:“按照齐律,谋反者当夷三族,他……,一个满门抄斩是跑不了了……”
“真的非要如此吗?”胡太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高纬默然不语。
面对这个女人,这个记忆里的母亲,他很难真正的硬下心肠来,高纬所幸不看他,因为看了会心软。
沉默代表了一切。
胡太后把脸埋在双手中,寒风吹过太极殿的檐角,发出呜呜然的声音,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哭泣声。
高纬心里一沉,艰难的转过身去,却听得胡太后带着哭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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