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惊蛰日(第1/2页)北齐帝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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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邺,齐军在战场中往来穿梭,大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空气中浮动着一层淡淡的红色,血腥气浓重的令人作呕。

    死尸堆叠如山,血水流淌成了一条河,沿着一土坡缓缓的向下流淌。

    斛律光踏过这片尸山血海,被鲜血浇灌的松软的泥地瞬间陷了下去,一层从地面渗出的、浅褐色的血水染红了靴子的薄底。

    斛律光此时的神情仍然不见疲态,还没有从战争的兴奋感中缓过来。

    “左相……”高长恭在身后抱拳,“末将已经命人确定,那确实不是宇宪的尸体……”

    “宇宪跑了……”斛律光神情有些复杂,“四面夹击,他都可以跑掉,这子真是和宇泰一样走运……”

    斛律光摆摆手,道:“继续搜索,将斥候都派出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高长恭顿了一下,抱拳道:“遵令!”

    其实他们都明白,宇宪已经逃掉,再找到的可能性不大。

    此一战,周军大败,至少六七万周军四散溃逃。

    宇宪混杂在这些乱军之中,只要他自己不愿意现身,谁可以找到他?

    高长恭倒是可以理解斛律光的做法,这一战,所有人都看到了宇宪不凡的统兵能力,若非斛律光、高长恭稍稍技高一筹,那么这场战争谁笑到最后还是未可知的事情。

    招招致命,刀刀狠辣。

    宇宪表现出来的战略高度,已经足够让二人对他平等视之。

    若是任由这个人回到北周,那么大齐未来必将多出一个大敌!

    宇宪活着,他们心里终究是难以安定……

    “命大军原地休整一日,第二日出兵定陇,我们要赶在宇护那老贼还没有布置好之前,尽快将定陇以的通道打通,要快!……”

    直到听完高长恭的汇报,斛律光才感觉浑身松懈下来,这时困意才如潮水般涌上。

    他揉揉眉心,努力的将困意驱逐了一些,接着下令道。

    十几个日日夜夜的筹谋布局,即使是斛律光也感到了疲累,他毕竟已经不再年轻了……

    “左相,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我们才刚刚打败宇宪,这时候正是需要军休整的时候……”

    高长恭试图劝斛律光,从质上来,他还是不赞同斛律光从定陇打穿同州,进逼雍州的计划。

    然而斛律光对此却表现出了惊人的固执,第一次对高长恭露出了严厉的表情。

    “帅命军休整一日,第二日,出兵定陇!”

    马鞭扬起,几乎要指着高长恭的鼻子。

    前几日还与众人笑、谈笑着指点着后辈的斛律光此时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呼吸悄然粗重起来,眼睛泛起了血色。

    “帅的话,就是军令,不容置疑,你想让帅听你的,除非有一日,你成为了帅的上官!

    ……在这之前,帅让你往,你不能往西……!”

    高长恭谦恭的低下头,斛律光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可知道,这对于我大齐来,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过了这一次,老夫恐怕再没有机会可以拿下雍州了……!”

    过了半晌,斛律光才这般道,语气和缓了一些,不过仍是有些生硬。

    “可是左相您想过没有,韦孝宽袭击我军后、威胁汾北已经是注定的了,左相率领大军与同州的宇护对峙,如何能保证自己在韦孝宽攻取汾北之前可以打败宇护?”

    高长恭并没有就此被斛律光的气势压倒,冷冰冰的与斛律光争锋相对,令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平日里谦和无比的兰陵王。

    斛律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盯着他看:

    “……先前我军从宜阳撤退,宇护这老贼,以为我军大败,便让宇宪趁胜追击我军。

    老夫料想,宇护以为宇宪吞掉我们是十拿九稳,必定会抽调和州、同州、勋州各州府兵汇聚在定陇一带,就等宇宪大败我军的消息传来便出兵进!

    老夫此时击败宇宪,在宇护立足未稳之时奔袭定陇,当可大破周军!……”

    “左相似乎想得过于简单了,”高长恭凝视着斛律光的眼睛,“宇护收缩在同州,无论兵力还是物资都远远不是我军可以比拟的,我军要进,少不得要和当初对战宇宪一样,先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有充足的粮草是行不通的。

    我军的粮草损耗过半,洛阳面,又急于收复河阴二郡,那么想要继续获得充足的钱粮,就只能让汾北各军镇支援。

    但是汾北并不安,只要韦孝宽出兵响应宇护,那么我军的粮道便会受阻。

    韦孝宽绝对不会让这笔钱粮须尾的运过来,等到我军在同州之下和宇护形成了对峙之态,又当如何?”

    高长恭叹了一口气道:“左相,末将可以明白你的苦心,但是你所图过大,并不是我军如今可以办到的事情,左相还是派兵屯兵宜阳、定陇,再做打算……”

    “——这些早已在老夫的计划之内,你不必再多言,我意已决!”

    斛律光冷冰冰的打断他的话,侧过身,闭目不再看他。

    高长恭眼底闪过一丝怒意,道:“左相究竟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还是明明知道却有意避开,一意孤行?”

    “放肆!”斛律光猛地睁眼怒视着他,高长恭毫不示弱,倔强的盯着斛律光的眼睛。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慢慢的吐字道:“既然你并不愿意跟着老夫前往同州,那么你就率领你那北大营万人驻扎汾北好了。”

    “提防住韦孝宽袭击汾北,保障大军的钱粮运输,如果粮草出现了半点差池,老夫唯你是问……!”

    着,斛律光便大步离开了。

    高长恭立在原地,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慢慢地,才将手放下。

    良久,天空下飘下一丝凉意,落在额头上,微冷。

    高长恭这才发现青灰的天幕下竟不知何时落满了牛毛般细的雨丝。

    如针如绵,丝丝缕缕,哀转久绝。

    雨势慢慢变大,不一会儿牛毛细雨便变成了米豆大的雨点,冲刷着大地。

    “将军……”副将将一件蓑衣披在了高长恭的肩上,“当心着凉……”

    高长恭仰起脸,任由雨滴冲刷在他的脸上身上,一会儿才转身最后看了远处的大营一眼。

    “通知下去,等明早雨停,我们便与大军分开。让所有人收拾好,准备开拔。”

    “我们去哪儿?”副将下意识的问。

    高长恭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满地血水里,淡淡道:“汾北。”……

    无边的旷野上,群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无数道狼狈的身影在雨幕中瑟缩着前进。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而且并不算单薄的底衣,有的身上还披着松松垮垮的战甲,有得干脆连靴子都跑丢了。

    显然这是一群逃兵,此时他们再也没有上下级的分别。

    所有人的气神似乎都被这雨给浇凉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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