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千秋廷辩(上)(第1/2页)列国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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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殿是历任楚王的寝殿。午饭过后,日日操劳国事的毓侧卧于榻上,枕边放着林璎誊写给他的两卷商策,正在梧桐殿中闭目养神。两卷商策,均是那年赵王所提的平梁商会头筹所书,一卷是刘璟的“大国治,国治大”之论,一卷是恕儿的“重修平梁宁和宫”之论。

    毓虽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未时的阳光透过西窗洒在宽松的白袍之上,他想到林珑、恕儿、愆儿,心中不禁一暖。木木,你还记得你十五岁那年,咱们在月下仙祠里得的签词吗?如今咱们已经是“浮萍别离凰凤聚”,一双儿女也都长大了。

    等到愆儿十八岁时,我就告诉他和恕儿,他们是大周王族之后,他们拥有的才是九州列国最尊贵的姓氏。虽然“潜龙在水似池鱼”,但龙就是龙,不论是在水中游,还是在天上飞,只要心中无愧,龙颜便不会蒙尘。坐在龙椅上的不一定是真龙天子,活得自在逍遥、问心无愧的,也不一定都是江湖草莽。

    我只希望恕儿和愆儿两个孩子能够安身立命,百年无虞。至于建功立业,名垂青史,那些劳什子,还是由旁人去做吧!乱世之中,自有英雄,也不缺咱们的孩子去凑热闹。遁迹能狠心把他的义子推上齐王之位,不过因为刘瑢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先王林琅,陈王李忱,祖爷爷周乐王,有哪一个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做那些刀尖舔血的事?

    林璎那孩子聪慧非凡,仁善明理,又懂得审时度势,隐忍不发。楚王之位传给他,才是对楚国最好的选择。我替先王收拾好残局,再教林璎两年,便禅位于他。那时候,楚国一定会成为列国之中最最政通人和之地。

    等到那时,我会告诉咱们的恕儿和愆儿真龙不需要飞在天上,不需要人尽皆知。能安一水土,一挽惊涛骇浪,便不是池鱼,不是凡夫。

    正思索间,一名宫人跑了进来,跪倒在楚王卧榻二十步之外,禀奏道:“启禀殿下,公子正在临江酒楼外与十六个江湖高手比武。公主和太子也在临江酒楼里。”

    毓未睁眼睛,并不在意儿子与人当街比武。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与人打打架,松松筋骨,难道要躲在温柔乡里堕落沉迷吗?

    毓笑道:“十六个高手?除非是四个卫王、四个蜀王、四个齐王和四个赵王齐聚楚国临江,否则愆儿无碍。他们比了多久了?若是扰民,就叫临江府衙的人去劝散,别让愆儿当街杀人。”

    宫人道:“回禀殿下,公子只是比武,听很有分寸,并没有重伤于人。公子带出宫的侍卫虽然遭了那些江湖人的暗算,但还有两个暗卫跟着,一个暗卫已经去过了临江府衙……可蹊跷的是,府衙今日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师爷在。”

    毓睁开了眼睛,问道:“临江太守杜诚呢?”

    宫人道:“杜大人刚刚去了千秋殿,有要事请奏殿下。”

    毓立即起身,宫人伺候他换上龙袍,两人便赶往议政的千秋殿。

    毓大步绕过跪在千秋殿上的临江老太守杜诚,扶他起身,道:“杜卿,快请起。不知杜卿有何要事奏报?”

    老太守是楚幽王在位时所任,一直兢兢业业地守卫临江城,其德高望重,不逊楚国一郡之主。毓对他也十分敬重。

    杜诚面色一沉:“殿下,明日是楚国七郡一统的第一个中秋佳节,所以临江城里城外一共安排了十二处地,为百姓燃放焰火爆竹,以庆团圆。今日晌午,这十二处地,接连差人来报,早晨检查时,发现焰火库被盗,里面存放的焰火爆竹,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毓皱眉道:“这十二处焰火爆竹若是放在一起,会如何?”

    老太守踉跄一步,毓急忙将他扶住。老太守握着毓的手臂道:“殿下……且不将十二处放在一起,就是单独一处被歹人点了火,也是很危险的。所以这些焰火爆竹一直由官家分配管理,每年都要清点、查验,每逢节庆,都是要分开放置的。这样一夜之间盗了十二处焰火库的事,老臣闻所未闻,不知从何查起。老臣已在入宫之前,将府衙的官兵都派出去挨家挨户地询问,一刻也不敢耽搁!”

    毓点了点头,平静道:“杜卿,你继续让府衙官兵满城搜寻,如有可疑之处,就算是王公大臣的府邸,就算是内宅之所,也要直接进去搜。王不怕得罪任何人。”

    老太守领旨而去。毓又对一旁宫人道:“你去吩咐暗卫,让他们再领几个侍卫出宫,好好护送太子、恕儿和愆儿回来,不得在外耽搁。还有,把禁军统领顾延达给王叫过来,不许声张。”宫人亦领旨而去。

    那一日,昭凰宫的禁军统领从楚王手中领了一道亲笔密诏。

    毓一直在千秋殿等候临江太守的搜城消息。其间,林珑差人递来口信,恕儿几人带着陈国王后和陈国公主与他们在陈国时的故交们一起回了宫,林珑要去为他们打点住处,并请毓晚饭时分前往恕儿所居的馨岚殿与众人一起用晚膳。

    毓并未等到老太守的消息,便去了馨岚殿。

    恕儿正在厨房中和颜笑、颜清、颜秀一起做陈国的家常菜,林环和李愔也在一旁帮忙打理。

    毓走进厨房,并不与众人寒暄,径直问恕儿道:“你娘呢?愆儿呢?”

    恕儿答道:“娘亲和苏姨姨……舅母一起到什么月下仙祠为璎求姻缘签去了,是去去就回。愆儿带赵七叔和几个掌柜们到他自己宫里舞刀弄剑,是不想闷在我这里做饭。”

    毓挑眉:“月下仙祠?”遂又问道:“太子呢?”

    恕儿笑道:“大概在锡钰宫里睡觉吧?他今天朝会之后一直和我在宫外转悠,还差点被行刺,恐怕是累了。”于是用围裙擦了擦手,拉着父亲走出了厨房,低声问道:“爹,出什么事了?”

    毓语气沉稳:“恕儿,你去把愆儿和太子找来,你们今天谁也不能出昭凰宫。”于是匆匆离开。

    恕儿跟在毓身后,不解道:“爹,你去哪里?”

    “月下仙祠。”

    “爹不必担忧。娘和舅母是带着宫婢和侍卫出去的,应该没事。”

    毓忽然停了疾行的脚步,直视女儿,:“恕儿,你娘恐怕有危险。爹此去,也会有危险。但爹必须去。你记住,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不值得任何女人为他动心。一个明知自己孩子的母亲有危险却不肯相救的男人,不值得孩子的孝顺。一个知难而退,宁愿懦弱着遗憾终身的男人,不配为夫,不配为父,不配为王。

    你娘对我真心实意,对楚国尽心尽责,唯独愧欠了你们姐弟两个,却也在尽力弥补。无论她在宋宫做过什么,都是我和先王服她去做的。她没有错,是我和先王的错。

    我对你娘也是真心实意,对楚国也是尽心尽责,但我也唯独会愧欠你们姐弟两个,而且可能永远无法弥补,更没有人可以替我承担我心中的愧疚。

    恕儿,照顾好你自己,也照顾好你弟弟。愆儿虽然武双,但他没有林璎的心智。有些西,不是他能强争来的。”

    恕儿茫然地拉住父亲的衣袖,怔怔不知所措。

    毓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或许只是我多虑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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