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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朝会上,兵部尚书戚征与户部尚书凌砚争执不休,刘璟听得头痛,制止道:“二位大人都是为了宋国好,还请稍安勿躁。寡人听明白了,戚大人军饷不够用,而户部明明有银,却在历年的军饷之外不能再给。凌大人则,国库虽然看起来充盈,但只是表面数目宽裕,实则并没有多余的银钱再去充作军饷。”戚征烦躁道:“殿下,老臣听不懂凌大人那些绉绉的言辞,但老臣自武王年间便在兵部任职,军饷到底充足不充足,老臣还是会计算的。凌大人拖着不给,究竟是什么意思?老臣已经上书多次,殿下若再不给个决断,咱们宋国的三军兵士就要烹食战马了!”刘璟叹道:“此事没有当机立断,是寡人失职了。”丞相凌墨道:“先前戚大人总因军饷之事指责户部贪污,户部便忙于洗清罪名,上下整顿清查,以至殿下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整顿户部的问题上。如今九州太平,治国比兴兵重要,自然不能怪殿下没能及时体察三军军饷。”戚征双手叉腰,满脸不悦:“也罢,今日我就不你们凌家兄弟狼狈为奸,在殿下面前打太极,也不知道维护了你们凌家多少利益!今日我就问殿下一句话,军饷,到底给还是不给?若是不给,老臣也无颜再回军中面对生死袍泽,就此辞官回乡,再无他言!”不等刘璟出言安抚,只听户部尚书凌砚道:“戚大人,凌某敬重您三朝为官,但您既然德高望重,便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血口喷人。凌氏一族,代代清廉忠正,何来狼狈为奸一?”刘璟咳嗽了一声,凌砚便不再多言。
忽得片刻宁静,刘璟揉了揉太阳穴,舒了口气,温和道:“今日朝会只议军饷一事。凌大人,寡人知道户部无人贪腐,也知道凌家世代忠正。既然如此,那该充作军饷的银两,到底为何不翼而飞了呢?”凌砚道:“请殿下恕臣愚钝,没能及时察觉这其中的玄机。臣与户部众人查证多日、商议多日,才终于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单军饷不翼而飞实际上,印有宋币的银钱,空有躯壳,其中价值,却早已化为乌有。”有些惺忪的双眼忽然圆睁,刘璟皱眉问道:“什么叫做其中价值早已化为乌有?国库堆银如山,你却跟寡人,宋币空有躯壳?”凌砚登时跪于殿前:“回禀殿下,换言之,就是百宋币,还不如一楚币能买的西多。国库虽然堆银如山,但是铸有宋字的金银钱币,已经远不如赵国和楚国的金银钱币有价值了。入冬以来,就连玉都的酒,都忽然之间翻了几十倍的价格。”刘璟不禁站了起来,恍从梦中惊醒一般:“什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番景象?”凌砚答道:“这大概要从四年以前,宋楚两国频繁通商开始起。”刘璟忽然脚下一软,跌坐在龙椅上,喃喃道:“又是楚国”凌砚继续道:“宋楚通商以来,楚商进入宋国,畅通无阻。楚商的货物种类繁多,数目也十分惊人。当年宋国与四国盟军交战,内耗严重,便从楚商手中买了许许多多的西,盐粮、兵器、车船、布料、器具,应有尽有。虽然那时楚国的粮食货物大大有助于宋国恢复生息,但却致使大量宋币流入楚国。那时宋币吃紧,户部便得殿下御批,铸了好几次宋币补缺。我们一直以为,宋币流入楚国之后,楚国会将那些印有宋字的金银铜币熔了再塑,印上楚字,可是没有想到,前阵子,楚商突然在咱们宋境之内大肆采买,许多物资被买断了货,于是高价频出。楚商大手大脚,十分爽快,用的还都是当年流入楚国的宋币。一时间,宋国商人自是高兴,但是成千上万两宋币突然回到宋国,却不见得是好事,现在看来,反而成了祸事!若是当年我们没有铸币补缺,宋国还能容下那么多突然从楚国冒出来的宋币。可是一季之间,宋币忽然多如牛毛,便成了一不值。户部今日纵使将铸了宋字的金山银山搬去兵部,兵部也无法用这些宋币去采买多少西,而且很多西,甚至在咱们宋国已经买不到了。”戚征见宋王蹙眉不语,当即指向凌砚:“你这是又编了个什么荒唐借口来搪塞我们?宋国钱多,反倒一不值?我听不懂你这弯弯绕的歪理!军饷一日也不能耽搁了,今日不是你辞官,便是我辞官!”刘璟冷冷看向戚征,面无表情道:“寡人听懂了。今冬寒冷,军饷的确不能耽搁。既然宋币不顶用,便暂且开仓放粮,在各军驻扎之地,就近发放赈灾粮草,以备宋军过冬。至于官职,事情不解决便要辞官而去,非大丈夫所为。寡人权当戚大人是在气话罢了。”戚征犹豫道:“殿下,这赈灾的粮食若是来年收成不好,若遇天灾”刘璟叹道:“戚大人既不种田也不占星,无须忧虑太多,管好兵部今冬的粮草便是。至于来年寡人不是神仙,来年的事,来年再议。凌大人,请把你才所的,宋币贬值一事,以准确数目书写成,尽快递奏寡人。时候不早了,寡人还要去看看太皇太后,且退朝吧。”刘璟喝了一夜冷酒,又在朝会上闻此头痛之事,想速去给奶奶请了安就回寝殿补眠,却在路上瞥见母亲乔婧未带宫人随从,独自匆匆跑向太皇太后的景和宫,于是亦悄悄跟了过去,凌飞紧随其后。
乔婧进入太皇太后的寝殿,太皇太后便将寝殿中的太医和宫人都差遣了出去,寝殿外的雅苑中,空无一人。
刘璟躲在一株粗壮的老树后,见最后一个出来的宫人将雅苑的门都关上了,不禁十分疑惑。
他借着老树,使轻功翻墙进入苑中。凌飞则在雅苑外的门口为刘璟把风。
寝殿外寒风刺骨,刘璟正欲推门而入,只听殿内传来虚弱沙哑的声音:“你且喝杯热茶暖暖胃,再与哀家只有你我二人能听的话。”刘璟缩回了放在门上的手,心想,奶奶和母亲之间还能有什么私房话?
太后乔婧饮下热茶,跪坐于侧卧在暖榻上的太皇太后乔凤身前。乔凤声音微弱,却威严不减:“你答应过哀家,那件事,尘封还不够,须得带入土里。哀家就快要入土了,可是留你在这世上,哀家始终不放心。”乔婧低声道:“太皇太后放心,孩儿不会泄露半个字的。这么多年过去,孩儿也没有泄露过,孩儿会将那件事带入土里的。”良久之后,乔凤叹道:“璟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打从娘胎里便没了亲生父亲。他一直活在骗局之中,活在我们给他安排的人生里。宋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我既然已经骗了他这么多年,那就只好骗他一辈子。”乔婧道:“那个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孩儿都已经忘记了,孩儿此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怎料
“起”字未出,乔婧胃中一股翻江倒海,忽然呕出一口鲜血。刘璟大惊失色,推门而入时,只见母亲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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