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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隋末始,天下大乱,内战纷纷,十数年不休,以致海内疲敝,民生不宁。而就在此时,北突厥却趁此良机急速壮大,契丹、室韦、吐谷浑等族尽数降于其麾下,号控弦百万。
突厥可汗颉利就是野心之辈,看着中州内乱,便想着要做那第二个拓跋道武帝,为中原之主。
如今李世民初登帝位,人心未稳,正是给了颉利绝佳的良机,于是颉利趁着秋高马肥之际,联合其侄可汗突利,率兵二十万南下叩边,直指长安。
长安城外,西郊三十,渭水。
如今的颉利已年过四旬,可在他过往的岁月中还从没有一日如今日这般畅意,甚至就连当初他被立为突厥可汗的那一日都是一样。
十一年前,他曾随兄长始毕可汗南下雁门郡,兵围隋炀帝,逼地隋炀帝杨广固城自守,抱着儿子赵王杨杲哭泣,四目尽肿。若非突厥北境告急,而洛阳和各郡的援军也都赶到忻口,恐怕隋炀帝便要成为突厥的阶下之囚了。
那一日始毕可汗的威风颉利至今仍还历历在目,过往的那些年他也曾时常向往,希望自己也有那么一日。
可现在的颉利已经不再羡慕当年的始毕了,因为现在他所在的可不是雁门北疆,而是大唐王朝真正的心脏,京畿长安。
攻入关中,兵围长安,这可是当年拓土数千里,被称作草原之王的木杆可汗阿史那俟斤都未曾做到的壮举。
可以料想,一旦今日颉利大败唐军,占据关中,他将成为整个突厥史上最为盛名的可汗。
而这一切对他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他只要率领他二十万战无不胜的轻骑渡过渭水,攻破那座传的长安城,便能实现他的理想。
难吗?不难!
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的二十万雄兵便是他的底气。
颉利高举着手中的马刀,正要向前一挥,命他麾下的勇士渡河作战时,渭水的对面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李世民赶到了。
很突兀的,李世民身着明光铠,带着房玄龄、高士廉、萧瑀等几个不善武事的臣隔着宽阔的渭水,出现在了颉利的面前。
“朕乃唐皇李世民,颉利可汗可能出来答话?”李世民一至渭水边,便指着对面的突厥军吼道。
没有颉利想象中的软弱,更没有丝毫势不如人的感觉,李世民的态度反倒像是兴师问罪来了,这倒是出乎颉利的意料。
“我便是突厥可汗颉利,今日我亲率大军来此,长安破城在即,你等还不快降!”颉利策马出列,得意地叫嚣道。
“武德五年,大唐与突厥曾于并州立盟,互不侵犯,今日你率军入我关中是为何意!”李世民声势丝毫不弱,反倒当先指责着颉利。
颉利高声笑道:“关中富饶之地,当由强者居之,如今我突厥大军百万,天下无双,这关中自然也当是我突厥的。”
颉利的话完,渭水北岸的突厥士卒也纷纷呼喝起来,神态猖狂,仿佛长安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李世民也未曾答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李世民抬手轻轻一挥,渭水南岸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隔河听去,宛若雷鸣。
“轰、轰、轰”
随着脚步声来密,数万唐军出现在了李世民的身后,而唐军中声名最盛的尉迟恭、秦叔宝、李靖等人正领兵于前,蓄势待发。
渭水北岸的颉利看着对岸漫山遍野,衣甲鲜明的唐军,心头猛地一颤。
这些唐军军容整肃,令行禁止,显然是大唐的关中锐。
颉利只道李世民登基未久,想必人心不稳,也难以服众,可他却不知唐军的真正底细。
李世民征战多年,军略然,当今天下少有敌手。颉利被李世民的障眼法所骗,他哪里知道,眼前的三万禁军已经是唐军几乎部的主力了。
颉利看着兵强马壮的唐军,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李世民与颉利之间隔着渭水,李世民自然看不清颉利的脸色,但颉利用以指挥作战的马刀已经被他收回了鞘中,这边足以明颉利的态度已经开始摇摆。
李世民抓住时机,适时道:“突厥要战,我大唐纵然战至一兵一卒也定当奉陪到底,只是此战一起,两将士必然死伤无数,这结果当真可汗想要的?。”
李世民若是固城自守,亦或是稍露惧色,颉利兴许就真的下令大军渡河了,但李世民若有所恃的样子,反倒叫颉利没了底。
诚然,这一战,李世民打不起,大唐与突厥一旦交战,无论胜负,大唐赖以为根基的关中都将被暴露在二十万突厥铁蹄之下,原富饶的京畿将成为一片废墟,关中百姓也将饱受战乱之苦,纵然胜,大唐关中至少也要近二十年时间能恢复元气。
可是这一战颉利更打不起,除非颉利有绝对的把握能在十日内歼唐军,拿下整个关中,否则大唐陇右、太原、洛阳等地的数十万勤王大军一旦赶到,颉利再想抽身便难比登天了。
而且此刻突厥眼下看似齐心一片,实则各怀鬼胎,突厥可汗突利早就对可汗之位虎视眈眈。颉利一旦陷身于关中,谁能保证草原的局势在无主之下依旧稳定,那至高的可汗之位还是不是他的?
大唐立国未久,大唐的国土俱是百战厮杀而来,关中禁军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卒,颉利看着对岸的唐军,心里也没了必胜的把握。
颉利转过头去,对身后一个三旬上下,面容清癯的男子问道:“今日之战恐怕唐军早有准备,赵先生可有良策?”
颉利口中的赵先生便是他的心腹智囊赵德言。
赵德言为汉人,隋大业末年入突厥,为颉利所用,为颉利分化草原各部,掌握大权出力甚多,被颉利拜为帕夏。
突厥的帕夏类似于唐朝的侍中,颉利不设叶护一职,故帕夏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
赵德言稍稍思虑了片刻,对颉利道:“看今日唐皇的样子,想要轻取长安恐怕不易,大汗可先与唐皇和谈,然后借和谈之机试一试唐军的深浅。”
颉利皱了皱眉,道:“若是我在众军之前答应了和谈之事,岂非就非和谈不可了吗?总不能叫汗在万军面前失信吧,这样一来汗以后还如何统率突厥各部。”
赵德言回道:“只是先应下而已,大汗可在和谈的条件中另加一项,到时可酌情变更。”
“哪一项?”颉利闻言,急问道。
赵德言轻轻捋了捋自己的两撇短须,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