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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看了看身边的珏,又扫视了一圈眼前这群人,脸上竟然现出些许笑容。
或许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或许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把藏在他心中的故事出来,讲给那个他想要给的人听。
鬼魂,他的名字叫叶青,生于清朝末年,那是一个极为动荡的年代。
叶青的父亲在京城一个大户人家里面做管家,理所当然的他打出生之时就是一个下人。
这户人家虽富有却只有一个女儿,和他同年,两人从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那户人家的老爷待叶青不错,让他念书习字。因此他虽是个下人,却是一个很有问的下人,也因为这些问,才能轻易虏获他家姐的芳心。
那一年他们才十六岁,正是青春懵懂的年岁,两人互相爱慕,私定终身,并且约定了时间,准备私奔。
叶青不是没有想过名正言顺的向姐提亲,只是那个年代,阶级观念浓重,身份差距悬殊的两人想要在一起,恐怕难于上青天。
那姐曾经试探过自己父亲的口风,明确的知道他家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下人。
别他家老爷,就是叶青父亲那一关也过不去。
他的父亲为人正直,自认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不贪图主人家的便宜。
老爷待他一家再好,他们终归也只是下人,不能让人觉得,他们为了贪图了主人家的产业拐骗自家的姐。
可是还没等两人定好私奔的日期,八国联军攻进了京城,连皇上和慈禧太后都逃跑了,何况是普通人家。
那个时候,京城中稍稍有些根基的人家都逃离了京城,叶青所在的人家也不例外。一大家子人打点了所有的家当,准备回老家避难。
逃难的途中,叶青与主人一家失散。
他按照主人老家的地址一路艰难寻去,发现姐一家根没有回来。再回去京城的家,那哪里还是家,早就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那是一个成天不是这个变法就是那个革命的年代,叶青在外流落多年,吃了不少苦,但也算闯出了一些名堂。
然而无论分别多年,叶青的心里仍一直存着自家姐,多少人求亲都被他拒绝了。他坚信总有一日,他能找到姐,并且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叶青与姐再次相见已是多年之后,他们偶然重遇,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军阀身边的参谋了,他自认为身份已经足够与姐匹配。
当他开口求亲的时候,才知道姐早已经嫁作他人妇,就在他们失散之后的第三年。
站在姐的角度而言,叶青生死未卜,亦不知今生是否还有重逢之日,她也只能听从家人的安排。
叶青知道,这不是姐的错,毕竟当年那样的境况,他不能奢求姐像他一样坚守着一个也许完没有未来的可能。
女人年华易老,何况还有家人与世人的压力。叶青理解,也愿意接受,只希望姐能够重回他的身边。
但,结局是令人失望的。
姐有丈夫,有孩子,有太多的牵挂与不舍,不可能再像年少时抛下一切,只为追寻那份早已褪色的爱情。
叶青的痛苦也是理所当然,他无法接受多年的追寻与等待只换来一个来生的承诺。
不久之后,他积郁成疾,抱憾离世。那一年至今,已逾百年。
叶青的军阀上司一向待他不薄,对于他的死也感到万分惋惜,程帮他打点身后事。
上司念及叶青是个读书人,并未给他用戾气深重的军装,而是给了他一身上好的长袍马褂,就是此时他身上的这一套。
在那个乱世,也有许多冲突的思想,很多事情都有所取舍,就像上司虽厚葬了叶青的身体,却没能好好指引他的灵魂。
死去之后,叶青的灵魂仍然记得临别前姐对他的那番话:“今生是我欠你的,若有来生,我愿用一生还你,为你生儿育女。”
为了等她的来生,叶青的灵魂一直在这世间飘荡。在这百年的日夜孤寂中,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想起过往的种种,他却又实在是不甘心,不情愿。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不久前,叶青终于遇到了自己苦苦追寻了百余年的人,那个人就是薛芸慈,是那姐曾经许给他的来生。
他以为是上天怜悯,才让他可以与爱人重遇,却没想到造化弄人,她又已经嫁了别人。
叶青也不知道在见到薛芸慈之后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只记得他爱眼前这个女人,只记得她曾过的那一句“若有来生”。
叶青跟着薛芸慈来到她的家中,看着薛芸慈沉睡的模样,叶青心中只剩一个想法:他想真真正正的拥有她,哪怕只有一次,他想要看到他爱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对薛芸慈来,那只是一个限制级的梦,而于叶青而言,那是百余年来的心愿。
只是他忘了,眼前的薛芸慈已不是当年与他两情相悦的姐,并不晓得曾经的承诺,也忘了她是别人的妻子,更加忘了他们如今已是“人鬼殊途”。
叶青的话薛芸慈他们听不懂,许灵依一一将这些话翻译给他们听。
故事完,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听了这些故事,薛芸慈的眼神中也多了许多情绪,有疑惑,有不解,有同情,有怜悯,也有怨恨,就是没有叶青最想要的爱。
叶青看着薛芸慈,想要试图靠近,但在看到她惊吓的表情后只得无奈的停下了动作。
这百余来年,叶青时时痛苦,却从不曾绝望,而如今薛芸慈的眼神,却让他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鬼也一样。
叶青紧盯着薛芸慈的眼神,凄苦中渐渐透出浓烈的怨念,他的周身开始燃起暗红色的火焰,连他身上缚魂咒形成的绳索仿佛都要烧了起来。
那火焰不停的向四周扩张,他似是想要摧毁眼前的一切,同时摧毁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