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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是养气境,中气十足。如今这么一喝,竟叫隋子昂身子一颤、似乎吓了一大跳。
他恼火地皱眉转脸往这边看,瞧见是李伯辰,愣了愣,转身就想往回走。
但李伯辰已大步走过去,笑道:“隋公子,前些天在术学听见你的高论,说我们这些三教九流担不得大任,得你这样的良家子去从军才好。本将想了想,觉得你说得有道理——隋公子既然报国无门,今天就跟我走一遭如何?”
隋子昂只得停了脚,道:“噢,是李将军啊。这个,小弟见识浅薄,将军不要计较。我今日术学中还有事,就不贪功了。”
李伯辰上前一步拦住他:“隋公子,这可不是邀约,而是军令。”
隋子昂的脸色变了变,李伯辰心中倒有些疑惑——此人该不会这么畏惧自己吧?但念头一转,又明白了。他一定是昨天听说了那两个盯梢的死讯,终于意识到追捕“李国逆党”这种事是真刀真枪、要死人的。
如他一般的富贵公子在想战场的情形时,心头浮现的或许是残阳如血、将旗烈烈,他高踞山岗指挥千军万马直冲而上,谈笑间便破敌的情景吧。要真叫他见着了屎尿横流、肢体不全的尸首,怕与那些脚软呕吐的新兵没什么两样。
但李伯辰至今仍恼他在术学对战死同袍所发那些妄言,便又道:“哦,隋公子是怕了么?啧,大公那位公子便不如你这样胆小——在北原的时候,还曾与我并肩杀敌。”
隋子昂立即转了脸:“怕?我可不怕,只是今天的确有要事。可李将军既然说了这种话,我就舍命陪你走一遭。但说好——可不是因为你的什么军令。你是无量军的统领,干我什么事。”
李伯辰笑笑:“好。”
隋子昂愣了愣,似乎意识到自己中了激将法。可话已出口,也只得留在这儿了。
两人便相去三步远,站着等了一会。过得片刻,听见兵甲器械的撞击声,苏仝友引了一队刀盾兵走过来。这一队是十人,李伯辰心道也正合自己这个十将。
那些兵也都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手持滕盾,腰悬单刀,穿着皮甲。这装备算是精良,可精气神无法与无量城的兵比。看着了李伯辰,眼神反倒不如苏仝友恭敬。他便想该是因为这些兵都是来服役吃粮的吧,与自己这位彻北公的将军地位相去甚远,反倒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苏仝友站下,道:“李将军,这些可够用?”
李伯辰扫了他们一眼,道:“有给我的甲么?”
苏仝友一愣,忙转头吩咐:“去,再取一副甲来,跟管库说,要那副铁甲!”
一个兵满脸不情愿地跑走,过得一刻钟才扛着一副铁甲小步跑回来,走到李伯辰面前道:“将军,就这了。”
隋子昂脸上有些笑意,看起来很满意这些府兵的态度。李伯辰却也不以为忤,先将自己背后的大刀解了搁在地上,又脱了外袍只剩里衬,才冷冷道:“战袄呢?”
那兵愣了愣。苏仝友便又喝:“怎么办的事?去取来!”
便又有一个兵跑回去了。
这时这些人该是清楚李伯辰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都木着脸不说话。李伯辰便俯身抽了铁刀,沉声道:“不管你们是哪里的兵,既然跟着本将做事,就要令行禁止。我不啰嗦,只说两点。都做好了,皆大欢喜。”
“一,不听号令者,杀。二,自乱军心者,杀。”他说了这两句话,忽然喝道,“整队!”
大概这些兵还未见过像他一样严厉的长官,面面相觑,隔了一会儿才挨挨蹭蹭地站了,但看着也歪歪斜斜。
李伯辰便提着刀走到照壁边的石鼓旁,道:“要在无量城瞧见你们这模样,本将就把你们都斩了。但今日是第一回,就叫这石鼓来代你们。”
他话音刚落便挥刀一斩。只听得“锵”的一声响,那石鼓竟被他从中斩成两半,切口极平滑。
这些人便都愣了,目瞪口呆。隋子昂脸上也露出讶色,不住往他手中那柄刀上瞧,也许在思量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力气。苏仝友惊了片刻才强笑:“……将军好神力。”
李伯辰不理他,又喝:“整队!”
这一回,九个刀盾兵忙规规矩矩站好,绷着脸,瞧着倒顺眼多了。
此刻那取战袄的也回来了,瞧见地上的石鼓,又瞧见同伴的神色,忙碎步跑来躬身一递:“……将军,战袄送到了。”
李伯辰便板着脸,脱去里衬。衣服解开的时候,蒸出一股白雾。只见他前胸、后背,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有许多是叠在一处,看着分外狰狞。
托着战袄那兵倒吸一口凉气,苏仝友也与隋子昂惊诧地对视一眼,一言不发。
李伯辰在心里笑了笑,道经自己刚才那番做派,再瞧见这伤,他们该绝不会再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他便穿上战袄,又走过去穿了铁甲,由一个兵帮他系好了。
随后将大刀背上、揣了银铤和铜钱,觉得身上沉甸甸的,极安心。得了这铁甲,往后也可以用——他可没打算还。
再将这些人扫视一回,道:“苏丞也要同去么?”
苏仝友忙道:“璋山地势复杂,将军恐怕不熟,府君命我协助将军。”
李伯辰一笑:“好。开拔!”
十三个人十三匹马,出了璋城北门之后便上了大道。大道两旁是连片的田地,此刻天时尚早,覆着稻草的田上略有些残雪,再往远处,则飘荡一层白雾。白雾之上一道青色山影延绵,那便是璋山了。
李伯辰带马慢行,苏仝友跟在他身侧,隋子昂则落后一些,哈欠连天地皱着眉。
他看看两旁的田地,便道:“苏先生,这两边的稻子怎么不收?”
苏仝友笑道:“听将军的口音,祖上是李国人吧?李国更北,没这些——这些是冬麦,以稻草保暖的。”
李伯辰想了想,一皱眉:“有了这些东西就麻烦得很,兴许逆党会在这上面走,留不下什么踪迹。”
他又往远处看了看:“此处到李国,有几条路可以走?”
苏仝友道:“大路只有一条,但沿途设关卡,形迹可疑的怕绕不过。小路么,有几条可以取道璋山往细柳城去,在那里越境。”
李伯辰点点头,心道自己事成之后,就可以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