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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望之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议论,杨恽就笑:“什么崩殂,握衍朐鞮是自个用刀子抹了脖子,自杀的好不好?”
萧望之不理这些,继续说道:“我大汉泱泱大国,素来行礼仪、倡导教化,岂能和蛮夷之邦国一般见识?”
“因此,臣窃以为,如今我们应该告知匈奴屠耆单于派来的使者,答应他们的和谈友好,并且派人去匈奴去慰问,赠送粮食物资,救助病弱,宽慰匈奴民众,彰显大国风范。”
“陛下,仁者无敌,以德服人,这才是王者之道,德之盛者也。”
萧望之的话说完,重新的跪坐,刘询没有说话。
杨恽瞧着萧望之笑笑的说:“萧大人,你这和谈友好,去匈奴慰问,赠送粮食物资,彰显大国风范的话,也就是在今天说说,不然,呵呵。”
萧望之纵然一再对杨恽忍让,这会也被惹起了火,不禁问:“杨大夫,不然怎么?请赐教。”
杨恽听了萧望之的话却看向一边,不吭声了。
萧望之一向以有涵养闻名于众人,此时却对杨恽没了耐心,刘询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就问:“杨恽,你有话就说,语出一半而返,吞吞吐吐,却是何故?”
杨恽听到皇帝问话,就站了起来:“陛下,臣并非故意说话留一半,只是实话说着不好听、太刺耳。”
“臣一心为公,虽然不能熟读春秋,但是从来励志做一个谦谦君子,有些话害怕萧御史误会,所以就不说了。”
“哦,你说说看,依朕以为,萧御史不是一个呲牙以报的人。”
杨恽听了刘询的话,就说:“陛下,臣领命。”
“萧大人,天子要我对你说,我就直说了,握衍朐鞮几个单于窝里斗,属于弟兄们打架,死了的好,咱们不看热闹也就是了,你却说给他们送粮食。”
“这些言语,也就是在如今,圣上宽容,不和你计较,要是放在从前,别人答应不答应,恐怕张骞、苏武等人就不会答应!”
杨恽一说,宣室殿里顿时哗然。
张骞,字子文,汉武帝时以军功封博望侯,拜中郎将,出使乌孙,至大宛、康居、大夏等国,被匈奴单于囚禁数十年才婉转回到大汉。
苏武是汉武帝时大将军卫青的部下苏建的儿子,在四十岁时以郎官的身份持皇帝旌节出使匈奴,但被匈奴王扣留,被逼牧放羊群,匈奴单于扬言要公羊下崽才释放他回国。
苏武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四十岁出使匈奴,六十岁才返回大汉,当时大汉举国民众夹道相迎苏武回国,国人皆以国士之礼对苏武。
杨恽冷然道:“张骞,我就不说了,苏武苏典属国以使者身份被匈奴人擒拿,囚于北海郡,十几年无论酷热严寒,只有一件单衫蔽体,吃的是老鼠、野果、草根,遥望长安,心何凄凉!”
“赵老将军也在殿上,请大家看看,赵将军当年和匈奴鏖战,身上有多少处刀剑伤口?这些伤口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我们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匈奴内部耗战连绵,无暇和我们打仗,就用称兄道弟的方式来麻痹我们,我们正应该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歼灭才是,萧大人却无视了国仇家恨,说什么大汉国是仁义之邦,礼仪待人!”
杨恽摇头:“礼仪待人也要看对谁?人家是豺狼,你给一本讲解礼仪的书,畜生能懂吗?不如带上鞭子,驯服不了的,打杀了就是!”
萧望之听了就要反驳,赵充国从案几后出来大声叫道:“臣请皇帝下令,准许老臣带兵攻打匈奴,踏破匈奴王庭!”
一时间大殿里群声激昂,热火朝天,支持要打匈奴的呼声高涨。
苟参在宣室殿外被冷风吹着,心说难道长安也要下雪了,里面的争论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这就是大汉朝的朝会?和后世菜市场乱哄哄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皇帝也不知要等多久才召见自己,这些大臣喊着要打匈奴,可是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萧望之等大家的议论声小了一些,才重新扬声说:“照着杨大夫的论调,当初匈奴渠都隆单于领着匈奴部族投降我大汉,我们应该拒绝才是。”
武帝之后匈奴各部混战不休,屠耆单于兵败自杀,屠耆单于手下的渠都隆单于领着屠耆单于的小儿子姑瞀楼就投降了大汉。
听到萧望之这样的说辞,杨恽又恢复了笑脸,对着萧望之说:“他们可以对我们投降,而我们却不能去对他们搞什么以德服人,要是如今匈奴的五个部族单于全部投降我们大汉,我们何乐不为?乐意之至!”
“但是给他们送粮食,那是墙上挂门帘,没门!说的重了些,那就是资敌,难道等他们吃饱了缓过气再来打我们?”
“对!杨大夫说的有理!”
“不对!我支持萧御史,为政以德,譬如星辰,国之大事,以德服人才是正途……”
刘询看众人争论不休,就问廷尉于定国:“于爱卿,你怎么看这件事?”
廷尉是九卿之一,管理刑狱司法之事,于定国方脸卧蚕眉,听刘询问自己,就低头回答:“此事重大,请陛下恕臣一时难以决断。”
刘询想了一下问:“左冯翊何在?”
左冯翊和右扶风、京兆尹一样是管理长安京畿地区的三位官员,听皇帝叫自己,左冯翊官吏韩延寿急忙走了出来,躬身“喏”了一声。
刘询张口就问:“爱卿从东郡太守调任左冯翊,已经有了一年之久,你对匈奴使者之事,有什么想法?”
韩延寿一听就说:“陛下,臣不懂兵家,但匈奴和我们大汉交恶数百年,其民风彪悍而好战,如今请和与我们,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断然不会如此,所以,臣觉得还是要慎重才是。”
刘询一听,觉得这个韩延寿话是老成持重,但说了等于没有说。
萧望之看到皇帝的表情,心里只道刘询对韩延寿的回答不满意,立即问:“敢问左冯翊,你说的慎重,怎么才是慎重?到底是偏向于接受使者,还是偏向于拒绝,不能骑墙居中,模棱两可,这个总是要说明白的吧?”
韩延寿听到萧望之这样追问自己,就回答:“拒绝有拒绝的好处,答应有答应的弊端,我已经说过,匈奴和我们大汉多年交战,在处理两国之间事情上要慎重,这有什么不妥?”
萧望之一听,这个韩延寿本事倒是没有,嘴皮子倒是麻溜,但是自己为了替皇帝问话才出来的,问题没有答案,也不好沉默。
萧望之想着,正好就看到了韩延寿一边的匡衡。
【注:典属国,秩二千石,秦汉时负责对外事务、同周边的少数民族各国具体交往,类似现在的外交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