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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参轻轻笑着说:“这世上有些事情,虽然明知不可为,但是也要去做,和有没有把握没有关系。”
“咱们不做,总是有人去做,更何况,就刑狱这件事,廷尉史路温舒竟然也奏谏给了皇帝,那就说明有这种意识的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也许还有人准备给皇帝上书谏议此事,只是被我们抢先一步罢了。”
“县令深谋远虑,陈汤,愧不及也。”
听了陈汤的话,苟参说:“好了,这件事不提,本官请县尉来,还有一事相求。”
陈汤赶紧说:“县令有事,只管吩咐,陈汤当然为县令分忧。”
苟参点头:“好,苟参想请陈兄捉笔,咱们再给天子上一封奏谏。”
陈汤一直想让自己在苟参面前表现的冷静和干练些,但是听到苟参这会又有了写上书的话语,再次的不能平静了。
苟参说:“还是那句话,既然廷尉史路温舒给陛下上书的内容和我们大同小异,就是说有这种意识的人,在全大汉国境里,应该还有,所以,我们就再接再厉,趁热打铁,给皇帝说一些别人没有意识到,或者是还没有提到的东西。”
苟参说道这里又笑了一下:“陛下勉励我们要好好干,那我们就干出个样子来给陛下瞧瞧。”
说到这里,苟参看着陈汤,陈汤见他不说话,就抬头看了苟参一眼,苟参忽然笑了:“陈兄,机会是争取来的,有才能就要表现出来,否则珠玉隐藏在尘埃中,什么时候才能让人发现珠玉光彩夺目的亮光呢?”
陈汤却又低下了头,苟参不再看他,回身到了案牍后面。
陈汤知道,自己对苟参的感激之已经演变成了盲目的追随,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对皇帝自称“小臣”的人,这一次的奏谏也会在皇帝的心里造成一次震动。
……
长安未央宫,皇帝刘询很快的接到了颖水县县令自从上任来的第二份书奏。
这一次,苟参在奏谏里倒是中规中矩的,没有再自称为小臣。
苟参的第二份上书又让刘询陷入了沉思。
苟参在这份奏谏中说道:“臣苟参叩拜大汉皇帝:臣注意到,大汉刑律从高祖起就一直没有变动,臣查阅了案例,以往皇帝里,只有在文帝时期每年因为罪罚杀的人少一些。”
“刑律还是那些条刑律,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杀人有时多,有时少的情况呢?难道大汉朝除了文帝年间,其余皇帝在位时民众都争先恐后的要去犯案,要去被杀头?”
看到这里,刘询又习惯的皱眉,中书令石显和尚书令弘恭同样的不知那个颖水县的小小县令这次又给皇帝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皇帝又开始用指头敲击案几,知道皇帝应该是高兴的。
“律法其实还是那些条,只是施为者在使用的途中,在判定案子的时候适用刑律从轻了。”
“因此,依照臣的愚见,人的因素是很重要的。”
“对于陛下让廷尉成立廷尉平的旨意,臣窃以为好,陛下重视法令,那么法令必然就有改观,只是臣觉得,廷尉平这四个人虽然是要擢举贤徳的人去担任,但是他们四个万一要有了误差,因为个人的素养和学识、资历、水平的原因对案子有了错误的判断,那这四人的错误,又要由谁去监督、去改正呢?”
“综上所述,臣以为,让廷尉将法令重新的修梳一遍,从法令的根源上删节法律条文,减少死刑的条令,彻底的降低量刑程度,改变判案的程序,这样长此以往,就会解决司法弊端,也不失是长治久安的举措。”
“那四个廷尉平,权力太大,责任也大,没有人监督他们是不好的,刚开始他们可能会兢兢业业的公平做事,只是时间长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自己一心为公的初衷?”
“这个问题臣参也是刚刚想到,上书给陛下,要是有不妥,请皇帝诏告。”
“臣:苟参于颖水县叩拜皇帝龙体安泰。”
刘询刚刚看完苟参的上书,就在这时,外面的黄门郎神色慌张的进来,跪下张口禀奏说:“陛下,丞相呕血,忽然昏迷不醒。”
“什么?”
刘询一听就站了起来:“命太医令快去丞相府为丞相诊断。”
刘询在殿里踱了几步,又说:“摆驾,朕要去丞相府看看。”
长安城中,丞相邴吉的病情牵动了每一个官吏的神经。
作为对皇帝刘询又救命之恩和抚育之德的丞相邴吉,从来就是一个非常低调、非常安静的人物。
邴吉非常的清醒(),他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读多少的书,也没有什么高远的眼界,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无非就是在当年任廷尉监这个监狱长时做了一件有良知的人都能够做到的事:救护了嗷嗷待哺之中的刘询刘病已。
邴吉给刘询说过,不管当时的戾太子是不是要造武帝刘彻的反,还在牙牙学语的刘询是没有罪的,一个吃奶的小孩子能对威加海内的皇帝做什么?能构成什么威胁?
何况,这个小孩子还是刘家的正统血脉。
邴吉的话说的很朴实,当时就让刘询泪流满面。
没人能知道当年这个叫刘病已的,没爹没娘的孩子在十几年后却成为了大汉朝至高无上的皇帝。
有因就有果,是果必有缘。
刘询让邴吉当丞相,邴吉知道,皇帝这是在报恩,在报十几年养育的恩情,邴吉曾经不止一次的去未央宫面见刘询,说自己根本不是当丞相的料,但是刘询不准。
刘询说,我是皇帝,我想让你当丞相,你就当,谁敢说什么?让他对着我来!
邴吉勉为其难的当了丞相,他一般也不对公事发表意见,处事谨慎,不得罪别人,当然也没有人敢莫名其妙的得罪他。
邴吉对所有的人都很好,不管是对凡夫俗子还是对三公九卿。
邴吉认为,一个人要知足,知足常乐,自己已经成了全大汉国所有官吏中的翘楚,这一生中又将一个人养育成了皇帝,这一辈子还有什么遗憾?
此生无憾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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