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潮(三)(第1/1页)靡靡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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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琬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奉陵往东而去,因为是奉旨祭庙,而且又为了符合薛琬的身份,排场自然大了一些。

    就在薛琬他们刚刚过了奉陵东的复阳关之后不久,关内便传出有人得了红邪疫的消息,复阳城内被封锁,只许入城,轻易不许人出城。

    也就是说,薛琬回程不能借路复阳城,怕是要耽误好些日子了。

    而对于薛琬而言,红邪疫这三个字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八年前她随师门去边境阙城平过一场因红邪疫引起的动乱,当时以毒粉散播疫症的西戎人已经被她杀了,患病之人或者死了,或者被救回来治好了。后来她父亲大军压境,逼迫西戎彻底清查国境内这种邪毒,也允诺大虞不会再有此事发生。只不过如今大虞国力不如从前,西戎又开始猖獗起来,这毒粉竟洒到中原来了。

    之所以叫做红邪疫,是因为得了此病的人先是体力大减,容易晕倒昏睡,随之身上开始出现红斑,燥热难忍,而且会越扩越大。待到这红斑爬遍全身,就开始往血液内脏扩散,一旦渗到五脏六腑深处,便再也无药可救。此病会传染,但从未接触毒粉的人不会有事。只有轻微接触过,已有毒素浸身但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人,再与病症重的人待在一起,就会越来越重。

    此事来的蹊跷,薛琬觉得有必要去查看一番。只是祭庙在即,必须先完成眼前的事。

    祭庙之事繁琐至极,薛琬被那天师反反复复教的耳朵都起了茧子,终于熬到可以祭庙之日。在周围一众人紧张地注视之下,整整大半日,自卯时天未亮一直到午时末结束。

    薛琬穿着厚重的冠服,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要被压塌了。心想着得亏是自己来,就皇后那样的身板,怕是这一场祭庙完了定然十天半个月累的下不了床。

    薛晟告知她先在蒙山的行宫多住些日子,等复阳城内风波平息之后再行回京,要安心保重。

    薛琬第二日便换了轻装,扈云章随她一起,进了复阳城内。

    城内寂寥一片,无人在街上行走,白日里安静如此,竟有些骇人。因为红邪疫的缘故,家家户户户门紧闭,门内也是没有什么声音。有几个把脸捂的严严实实的提着药箱的人,还穿着官服,应是朝廷派来的太医。

    薛琬不仅想起那年,自己也是这样把自己蒙起脸来给街上那些发病的人送药的。这些太医看起来有些慌乱,从病患家中出来都是步履匆匆,不想多留一步。

    薛琬顺着那些太医出来的方向,想进去看看这些得病的人怎么样了。扈云章拉住了她,递给她一片不小的方巾,薛琬接了过来把自己脸蒙了起来再往前走。

    只是两人刚走几步,从一间客栈里穿成的隐约的血腥味让他们立刻停下来脚步。里面不对,薛琬瞬间警惕起来,扈云章的佩刀已出鞘,他也挡在薛琬身前。“殿下小心。”

    两人在门前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实听不到什么动静之后,扈云章走在前面,一脚踢开了这客栈的门。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看起来都是这客栈的伙计或是房客,身上的血痕一道一道,都打在致命部位,像是鞭痕,但所伤之处,皮肉都朝外翻着,很是可怖。

    店内还有打斗的痕迹,薛琬看这些人都被一招致命,想来这打斗的人定然不是他们。应该是什么高手在此处战过一场。

    薛琬和扈云章细细搜寻着客栈中还留下的蛛丝马迹,薛琬目光突然停在此处,思绪万千。那是桌脚十分不显眼处,一枚红豆大的黄铜铃铛。它被什么东西打断,落在地上。

    突然知道了什么,薛琬唤扈云章,“云章。”

    “殿下,有何发现?”扈云章走过来,问道。

    薛琬走过去,隔着手帕捡起那枚铃铛,“此事怕是不简单。”

    扈云章不解其意,薛琬继续解释道:“前几日我在奉陵街头遇见一个百戏班子,那其中有个西戎舞女。”

    “这个我知道。”扈云章答到。他自然知道,薛琬与那舞女跳完舞的第二日奉陵就又开始传出各色言语。虽说大部分百姓不识薛琬真容,但公主府的人听那描述就不会不知道说的是薛琬。

    “那舞女似是知道我不少事情。”薛琬打量着这枚铃铛,“西戎舞女腰间系铃铛常见,但是像这么小的,便不会是系在腰间装饰的。”

    扈云章听着她的提示,也猜到了几分。

    “加上这些人身上的伤痕,怕是凶手不会有第二人。”薛琬笃定,“西戎承阳刹,阴阳两位术司之一,风影。”

    “只是承阳刹毕竟是西戎教宗所在,风影在大虞境内杀人,未免太张狂了些。”扈云章听她说完,很是气愤。

    “他们自然不会承认,怕是后路早就想好了,而且皇兄还不会跟他们轻易撕破脸皮。”薛琬嗤笑一声,“只是事情到这个份上,怕是早晚的事。”

    “既然风影来过此处,这里又出现八年前的红邪疫,那怕是八年前的阙城之事,也是西戎皇室派人刻意为之。”扈云章将事情联系起来,推测道。

    “显而易见的事情。”薛琬把包着的铃铛攥在手里,又细细查看那些打斗的痕迹,“只是,一方如果是风影,那打斗的另一方又会是谁。”

    扈云章也有同样的疑惑,“不错,风影虽年纪轻轻,但在四国境内已经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这地上没有其他人的尸体,也就说明风影并不能胜过对方。”

    “偏偏一点痕迹都没有。”薛琬总想找出些什么,招式或是兵刃的痕迹。

    “或者,没有痕迹,本身就是痕迹呢?”扈云章道。

    薛琬细想,便瞬间理解个中之意。“你是说,是离宗中人所为。”

    扈云章点头称是,“就算是草野帮派,离宗毕竟还是立身大虞境内。他们通常会除不平之事而不留痕迹,如今看来,倒很像他们的作风。”

    “离宗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什么动作了。”薛琬道,“自钟老仙去,离宗似是一直沉寂,只在大虞南佑西戎三国边境听过他们会护送商队,与劫匪周旋。如果真是他们,离宗在此时此地出手,那还真是有些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