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汹涌(三)(第1/1页)靡靡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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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宇所说的,如何证实元从未接触舍麻之法。在牢室内的这一日,元也知道了大概。

    入趋星派之人都是借舍麻以提升功效,但身体也会渐渐与常人有异。若施诊封闭其全身六十四处大穴,这人必会血气翻涌,导致自损内脏甚至当场暴毙。

    只是这六十四枚封穴针,常人根本难以招架。因为以往来此被施针试探的都是确有其罪之人,动刑之前就有自行招认的。

    哪怕有点骨气,最多挺不过二十针。而且毕竟于身体有损,被施针者少有能清醒着扛过去的。而全部六十四根封穴针都刺入体内,无人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些话听得元蹙了眉头,未明真相,就要付出此等代价,任何人都不愿甘心领受。

    只是严宇还没将元提出来受此等验证时,元伯升竟带了一食盒的菜肴来到牢室内。

    父子二人隔着牢室的冰冷的铁栏杆,元伯升将食盒打开,从底端将带来的菜肴一盘一盘送进去。

    直到他放进最后一碗饭,沉默许久的元道:“父亲,我不能食虾蟹。”

    元伯升的手顿了顿,那端进去的一道菜瞬时显得尤为突兀。

    照顾他饮食的,从前是他的母亲,后来便是姨母封清曲,他这个父亲又何时关照过分毫。

    元伯升毫不避讳就在外面席地坐了下来,“是为父疏忽了。”这样的话元很少听到,只是此时元伯升来此,元心中的想法更是强烈。

    “他们没有为难于你吧。”一点不像平日对他说话的严厉,这样温平,元竟不习惯。

    “您过来,是想让我认罪,对么?”元语气笃定,只是心里依然存着微乎其微的希望。

    元伯升止住话头,尽力保持着和缓,“为父会设法……”

    “原来真是如此。”元自嘲地苦笑道,“我还以为,是我错怪父亲了。”

    “元。”元伯升压低声音,自然也是警示他不要张扬。

    “持身正直,秉性坚韧,这便是你教我的元氏祖训。”元垂了头,“如今这又算什么呢。”

    “元,你兄长是受人蒙蔽,并无蓄意作奸犯科之意。只是他是世子,若是获罪于元家有损……”

    “所以,我不算是元家的儿子么?”元红了眼眶,强压声音的颤抖。

    “只是权宜之计,为父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元伯升见他过于激动,希望可以缓一缓元的情绪。

    “我不愿意。”元无比清晰地说道。

    元伯升眸色一紧,“元!”

    “不是我做的,为何要我扛。”突如其来的倔强,元强撑着随时崩溃的情绪。

    “为父只希望你能为大局着想,此事你已无法脱身,若你一定要如此,元府上下没有人能幸免。”元伯升耐着性子劝说。

    “无人幸免,是因为若站在我此处的是元旭,父亲会不遗余力地去救。哪怕是找别人来背负他的罪名,就如同现在一样!”

    “牵连整个元府,这又是你母亲想看到的么?”

    戳到最深最痛的地方,元再也无法克制那仅剩的体面。“若是我母亲在,自然不可能是如今的局面。”

    “若是她在,你兄长能活到如今的年岁便是万幸。”元伯升被触了逆鳞,言辞也激烈起来。

    “所以你恨我母亲,连带着恨我……所以我替元旭顶罪,亦或是替他去死,对你来说不过是偿还。名正言顺的偿还,是吗?”最后的两个字带着哭腔,所有情绪涌上来,瞬时迸发。

    半晌,元伯升阖了眼眸,道出一个:“是。”

    终于不用试探与猜测,元心如死灰,“果然……果然……”

    “事已至此,我不会逼你。该如何做,你自己选择。”元伯升甩下这最后一句话,拂袖而去。

    元愣在原地,脸上尽是水泽。他拿手用力擦了一把,却发现依然止不住。饶是如此,他脸上竟是惨然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确是欠了元旭他们母子的。关于这些,封清曲只是不愿和他提及,但不曾教过他别的。

    只是,自己就应该赔上余生甚至赔上性命为一个与自己毫无感情的人抵罪么……他心底有些动摇,但的确也不愿自己白白添了这罪名。

    元于是终是被严宇再次请到了审讯之处,不过已经不是原来那里,而是他上次看到那被打断骨头的犯人被审讯之处。

    这阴冷的地方泛着浓烈的血腥气,吊着铁链的木架上,浸着发黑的血迹,混在黑色的木头上很难分辨。

    四肢被缚在木架上,元看着走过来的严宇和一旁狱卒捧着的扎在针囊上泛着一层青色的封穴针。

    比平日大夫治病救人的针粗了几倍不止,严宇随手拔出一根,“元二公子,若是现在招认,这些就不必了。你体格并不很好,怕是一半都挨不住。”

    “我没做过。”元道。还是不甘心,他不愿自己平白无故被诬陷是罪犯,就算母亲有错,如今早已故人作古。自己这些年的忍耐,也早还清了吧。

    他根本不知自己能反抗到什么程度,只是记得千越说过的,“你不愿做的事,便不能由着别人强迫你。”

    尖锐的刺痛感从胸口传来,元紧咬了嘴唇,脸色瞬时煞白。那针刺入**见了血迹,印在白色中衣之上,血红一点。

    第二、第三根封穴针刺破衣物,直钻进血肉里。元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极力忍耐,不发一声。

    待到千越心急如焚地一路闯进来,被狱卒死死拦在门外时,他看到的是点点血迹染成一片,脸色白成一张纸,口中淌出血迹快要昏厥过去的元。

    “姓严的你给我住手!”千越奋力挣扎,将拦住他的狱卒打倒在地。

    审讯室从门里紧锁,千越一脚一脚地用尽力气踹过去。

    “无妨,他进不来。”严宇置若罔闻,继续施针。

    被千越的喊声分了神,又是一阵刺痛袭来,止不住的吃痛呻吟。

    “千越,我没事……”元费尽力气喊到,只是依然虚弱的很。

    “你逞什么强啊你!严宇你给我听着,元若有一点点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牢门坚固,在千越的撞击声下轻微变了形。很快就有许多狱卒以及驻守的兵士赶了过来,想把千越拉走。

    “元二公子,莫公子此举,可一点都不合法度。而且陛下知道了,长公主殿下那里也免不了不好看。”严宇气定神闲,对他来说仿佛元的身体和别的东西没有区别。

    三十六针,元已经神智模糊,他辨认清楚严宇的话之后。满是鲜血的嘴角动了动,“与旁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