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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初醒,一切却似乌云盖顶,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那些过往,从来都是薛琬记忆深处最不想触碰的雷区,时而如倾盆之雨歇斯底里,时而如严冬大雪,寒冷至极。
只是这些年,她只是伤痛习惯了,所以没有以前那样在乎了。
她伤痛的,是世事无常,生离死别竟就在一刹那,就像她的郭师兄,就那样走了。她伤痛的,是人心的猜疑,竟会可怕至此。她不知当时还有几个人相信她,只是那时年少意气,根本承受不了一丝一毫的不信任,也容不下自己会妥协分毫。
也许当时她可能耐着性子去查访真相,去告诉他们,自己不可能做出对方寸山不利而事情,因为自己是慕颜清的外孙女,结局会好一些。可是那时的慕衡,做不到。她只是忍受不了,心如死灰地下了方寸山。时至今日都还带着一身扑朔迷离的猜疑,带着世人对慕衡的偏见。
所以后来她被宋子澈背叛,知道自己又陷入一个假象与骗局之中时,她是崩溃,可是比以往镇静多了。
所以后来她被自己的亲生兄长羞辱,尊严被践踏得稀碎时,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疼痛了。
所以后来她被天下人非议,哪怕这个长公主的名声再不好听,她不在乎了。
腾秀山上寒枫居,寂静一片。荆骁老太公依然端坐其上,薛琬依然作伏地跪拜状,而白黎伫立一旁,后来道:“晚辈先行回避。”
荆老太公不语,白黎自顾自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两人定然有许多以往之事要道明,就算他其实知道,也不好在场。
良久,荆老太公叹了口气,“起来吧。”
薛琬缓缓站起身来,又听得荆太公道:“坐吧。”于是依言在一旁端正跪坐。
“你外祖母说,这些年,你从来不曾回过方寸山,甚至连文家都没有去过。”荆太公看着薛琬道。
薛琬凝眸,又避开他的眼神,“只是,只是不便。”
“是不便,还是不愿?”荆太公语气平淡,不带半分慈爱与半分冷漠。
“都有。”薛琬如实答到。
“所以若不是此次有事相求于我荆家,你这个长公主殿下怕是此生都不准备涉足南佑国一步了。”
薛琬不答,她其实也不知道。明明心里一直觉得这里与她,是互相亏欠着些东西的,可是自从离开方寸山到如今,六年了,她每每想到回方寸山时,心里都是无比排斥。
“只是他们二位,偶尔来腾秀山,都会说起你来。”
被触及心里最脆弱之处,薛琬忍了许久,眼眶里终究是布满了水泽。
“我自然知道你为何不愿回去,甚至连提都不愿提及。”荆太公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既然许久未见你,又一直不得机会。那既然你到了腾秀山,我应该替他们见一见。”
薛琬想说谢谢,开始自己这是谢荆太公些什么呢。想说抱歉,可是最想听她这一句的人,如今并不在这里。
“牵扯的事情过多,我不会替你做决定,也不会要求你做些什么。”荆太公看了看埋首的薛琬,“今日见你只为说这些,至于你所求之事,荆复自会答复你。”
他坐起来,就要起身。薛琬察觉到,忙抹了一把眼睛,亦站起身来,答了声“是”。
荆太公走至内间,薛琬也自己转身走出了寒枫居。
白黎还在院中等候,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薛琬注视了他的侧影一会儿,感觉这样一个镇定自若之人,哪怕遇见何种惊涛骇浪在眼前,依旧是这样云淡风轻。
只是白黎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身来,四目相对。
“出来了?”这只是一句问候,白黎看了看她的脸色,甚是疲惫。
“嗯。”薛琬点点头,缓缓走过来,“我们去见荆家家主吧。”
“好。”别无他言,只是走在她身侧。
他们一出寒枫居就有刚刚那个弟子又等着给他们引路,显然是荆太公提前就告诉他带他们去见家主。
这一路无言,薛琬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白黎知晓,她如今内心里想了不知有多少事情。
终于至荆家一向待客所用的正堂,荆家家主荆复已经等在那里,见到两人进来,先是对着薛琬施礼,“在下荆复,见过大虞长公主殿下。”
薛琬换了平常的神态,如同刚刚并没有见过荆太公一样,颔首道,“荆宗主客气了。”
荆复也依着江湖之礼和白黎互做了礼数,而后便让二人入座。
“长公主殿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虽说来此的人多为求药,本不必多问一句。
“我府上一位亲人受封穴针所伤,如今不得痊愈,特来求荆家一副复原气血的方子,或是劳烦族内一位医者随我回奉陵医治。”
荆复面上含着得体的笑容,“慕老前辈与本族太公是旧交,长公主殿下所请荆家自然没有不帮之礼。只是我荆家药方一箱不可外传,这是祖上规矩,并非是在下不愿讲情面。”
早知道他会如此回答,当年阙城之乱哪怕慕南观的亲笔信都求不来,何况是她。薛琬之前就说了第二种方法,荆复也知道她的意思。
“殿下刚刚说让我荆家弟子随殿下下山去往奉陵,其实未尝不可。”只是话锋一转,“先祖亦说过,我族内弟子不可轻易下山,除非来者破的了洞天棋局。”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分明是为了让人知难而退故意设下的为难人的棋局。只是对于薛琬来说,未尝不可一试。她以前在她外祖母那里听说过这个棋局,也不是从来没有人破过。她的外祖父母还多次来腾秀山破局,想试试究竟有几条路可走。
“在下只是依照规矩行事,殿下勿怪。”
“无妨,既是我们有求于人,自然按照宗主的规矩来。”薛琬应声,看了看一旁的白黎。
“殿下放心。”
“好,多谢你。”
“殿下是否忘了,元是我的亲人,是殿下在帮我救她,自然是我谢过殿下。”白黎说的真诚。
薛琬点了点头,细想他说的其实没错,只是自己想了太多以往的事,倒是忘了此行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