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闲话(第2/3页)盛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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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又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看着行动间很有章法,列队、站坐都不同寻常,到有点像行伍中人,只是人数太多……”

    沈念禾问道:“胆子这般大,军营里头也敢说调就调,不怕宫中晓得吗?”

    裴继安就同她解释起朝廷兵制起来,最后道:“要是在营中久了,用自己的出去接些活来做,本就是惯例,之前还有商贾使钱请军营护送自己商队外行……”

    沈念禾略点了点头,想到沈轻云当日叫人送自己去宣县寻裴继安,也是派遣的亲兵。

    她对裴继安甚是放心,听得他说没甚要紧的,虽然知道这回得罪了秦思蓬,又得罪了后头自酿酒坊中靠酒水得利的,可一向见他十分厉害,也不怎么放在心,只是说起军营中事,忍不住就想起谢处耘来,一时也有些担忧,问道:“三哥,谢二哥在翔庆军……”

    裴继安道:“他跟着郭监司,安危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依其性子,只怕不一定肯听从头分派。”

    谢处耘顶着那一张脸,虽然初时做的是后勤,可在军营里,一向最看脸又最不看脸,被人言语挑拨得几回,说不得就要跳将出去,或要自请出战入队,或要请干那常人不肯干的差事。

    只是到底他已经不小,纵然知道想要往爬,从来不是一桩容易事,以谢处耘的向日行事,难免会碰得头破血流,可裴继安还是想叫他自立一回,毕竟不能一辈子护着。

    他见沈念禾问,怕她担心,复又道:“我有一二熟人今次也跟着郭监司去了翔庆军,一并投身其中,已是叫他们帮忙看着,不会让那家伙吃大亏的。”

    话虽是如此说,裴继安提起此事,心中免不得也跟着惦记起来,暗暗打算找个时间,叫人探探信。

    沈念禾倒是没有想太多,听得说有人照料,又想着郭保吉怎么也是个监司官,手下掌着数万人马,有他庇护,应当不会出事,便安心提笔誊录起花草名来。

    裴继安本要坐在一旁补充,见得沈念禾正在书写的纸右角处写着糯米、小麦、稻米、豆敷等等,奇道:“这是曲料方子罢?”

    他甚是奇怪,俯身又拾起了地许多旁的纸页,果然见得纸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制曲的方法。

    曲乃制酒之引,想要出酒好,酒色佳,除却酒方,就属酒曲最为重要,同样是一斗粮,酿时用的酒曲不同,所得酒水结果可能截然不同,量、质都相差甚大。用新曲若是能得酒一斗,用旧曲就只能得八成满,用好曲能得色酒,用劣曲就只能得下色酒。

    裴继安在酒坊中学过徒,又去酿酒坊呆了旬月,对酒水、酒曲事已经很有一番了解,此时见得沈念禾在纸写的酒曲酿造方法,很快就辨别出来不是从书随意誊抄,多半都十分靠谱。

    他将地纸张收拾好了,拢成一摞,见得后头又有一份文书,写的乃是榷酒之法,其中提出三点想法,乃是如何在增加朝廷所得酒税数额却不提高百姓酒税负担,又如何降低酿酒所耗粮谷数并协调酿量以平衡酒价,其中出发点虽是从朝廷角度出发,所思所想,却是并无半点偏颇,既考虑到了朝廷,又考虑到了商人,还考虑到了百姓。

    裴继安这一向也始终在想着此事,眼下见得这一份文书,虽是半成品,立论却十分扎实,其中有不少内容同表述方式都极为独特。

    尤其关于增加酒税,却不能毫无限制增加每年酿造出来的酒水数量,否则酒价低贱,不但影响百姓生计,还会影响朝廷赋税这一点,文中将前朝至于今朝数百年间有史可查的年酿酒数量、酒价、粮价、赋税比重、赋税额都做了统计同分析,哪怕计算完之后的列式都写了足足三十张纸,剖析得清晰极了。

    这统计同文书一看就是沈念禾的手笔,字体或大或小,写错了不是轻轻划掉,还要拿浓墨涂得乱七八糟,头的数字也时常被改来改去,乃至于一张纸往往空白处全是密密麻麻的涂改痕迹,甚至还常常有没有被发现的错字,换一个人在此处,也许光是看这一份文书同稿纸都要头皮发麻。

    然则裴继安却一下子就看进去了,看完之后,忍不住指着其中一段同沈念禾问道:“这连灶法……”

    沈念禾忍不住暗暗夸了一句他的眼力,道:“据说是前朝用的,虽然前头要花一笔银钱建造灶台,可一旦灶台建好,用同样数量的粮谷酿造酒水,耗费禾柴至少能节省三成乃至更多……”

    酿酒自然要用熟粮熟谷,往日都是用不同灶台分别蒸熟,所谓连灶法却是将灶台连为一体,如此一来,热度互通,佐以其余方法,自然就能省下柴禾。

    灶台本来都是要搭造的,只是把分开的灶台搭成连在一起的而已,其实成本并未增加,却减少了耗损,自然可以省出银钱来。

    裴继安又道:“那这个……”

    沈念禾凑头看了一眼,见他这一回指的是隔槽法,佩服之心更甚,道:“用这隔槽法,朝廷只用供应场地、柴禾,旁的俱不用管,凭租收银……”

    所谓隔槽法,便是衙门建造好了酿酒的场所,包括灶台、库房等等,听凭商人、百姓自带粮谷来租用,按粮谷重量来收费,得酒多寡、好坏,一并不管,只管收租钱。

    裴继安琢磨了一会,摇头道:“看着好是好,所得必会比而今酒税多,只不能推行开来,京城这般天子脚下,有司自能监管,可是此法若是推行开来,去得外州外县,叫下头衙门胡乱施为,用不得两年,举国都会酒水泛滥,届时酒价一低,衙门自是无亏无欠,下头百姓才遭殃。”

    沈念禾一向知道面前人脑子灵活,可此时自己写了数十页的文章,其中阐述了十多种开源节流的方法,裴继安一眼就把其中最为有效的两种挑了出来,还发现了其中的关键问题所在,实在是忍不住服气。

    她应道:“这也是前朝用过的法子,据说先是在雅州施行,后来推广至川蜀全境,最后果然酒税短短两年暴涨三倍,只是至此之后,第四年就又因酒价低贱,酒民不能得钱,纷纷丢家弃业,民不聊生,倒是酒税又跌得比起始还要少一半,后来禁用此法,足足花了十年才有所缓和。”

    这隔槽法当真是极为有用,起效果却如同回光返照,透支未来一般,等于将以后三四年的酒税一次收了回来,只是人回光返照之后,多半再无活路,而朝廷如果照搬应用此法,多半也是一地鸡毛。

    沈念禾顿了顿,又道:“这法子虽然有些激进,可我回听得三哥说朝廷缺钱缺得厉害,免不得就在心里琢磨,要是对这隔槽法加以限制规模、数量,是不是会做到节省柴禾,提高赋税,却又不至于像前朝那般酿成大祸。”

    裴继安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道:“此法如此得利,当真给头晓得了,定会设法施行,届时利欲熏心,再无止境,便如同饮鸩止渴一般,况且想要推算每年酿造酒水的数量、价格,实在也不容易,一旦管控不当,又是一桩麻烦,还是算得清楚了再来用才好,免得引出什么不好来。”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为沈念禾的脑子所惊叹。

    他觉得对方所思所想,实在与众不同,总能找到常人想不到的办法,忍不住将她夸了又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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