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决定(第1/2页)盛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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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思蓬自家查库,查出来同裴继安当日所报之数并无任何出入,自然解了从前质疑。

    其人毕竟是左久廉惯用心腹,此时又当用人之际,不能太过深究,只好后续再做处置,是以他高高抬起,当着裴继安的面,抱怨了几句秦思蓬行事不谨,不堪大用,便轻轻揭过了。

    裴继安哪里还看不出来对方打算,只做不知,甚至还帮着那秦思蓬解释了几句。

    左久廉见他识得做人,便也不再做耽搁,道:“今次朝中景况你也晓得,我就不多说了,石参政给司酒监派下数来,必要赠益酒税,旁的东西我已经交代众人去做,只一桩,酿酒坊中酒水不能断。”

    他语毕,自桌上取了一份奏事过来,推给裴继安,道:“这是下头递来的酒楼买扑数,你且看看,”

    裴继安抬手接过,只粗略一扫,顿觉十分棘手。

    此时酿酒坊中酒水存数不过二十万坛出头,可按着司酒监分派下去的买扑数,一个月就要出酒十万坛。

    酒分大酒、小酒两种,大酒腊月酿造,有先要施曲蒸酿,再要储存醇化,次年夏秋方能开坛,冬日得饮,历经近乎一年。小酒虽然酿造时间较短,却也是春酿秋售,耗时半载。

    他面色微沉,并无半点犹豫,当即道:“提举,酿酒坊库存只能供应两个月,下一批小酒出槽则要等到重阳,而大酒更要等到冬日,数目加起来也不过四万余坛,此乃定数,并无半点转圜余地”

    酿酒坊的酒数原来是一月一报,裴继安接手之后,改为了五天一报,上一回的奏报是为当日,还摆在左久廉的桌案上,他又如何会不知,却是道:“中书下派,司酒监必要在年底筹够酒税,我会叫人同各处酒肆商议延后交付酒水之事,至于酿酒坊中,更要着紧起来才是。”

    裴继安心算极佳,听得左久廉如是说,低头去看手中奏事,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把新增酒税的数目算了出来,奇道:“便是按着提举所言,酿酒坊中能每月供应酒水十万坛,到得年末,也不够中书所要半数,其中差额又待如何?”

    左久廉道:“眼下乃是急用,到得年末,再同下头酒肆商议,或可提前支取。”

    他看了一眼裴继安,道:“正因如此,你在酿酒坊里更要盯紧了,不能出什么纰漏,十中缺一还好,要是十中缺四缺五,事情如何好办?”

    裴继安本就敏锐,左久廉虽然没有明说,他还是一下子就懂了。

    朝中缺银,石启贤被天子点派去管筹银之事,平衡各家势力之外,他是个惯来要名声的,自然得有以身作则的样子,是以拿自己心腹左久廉来当头,少不得多分派些下去。可酒税一年赋税盘子就只有这么大,若是想要凑够金额,至少要将规模增加两倍,石启贤与左久廉虽然不至于白日做梦,把担子全部压在此处,可实在也寻不出其他更合适的办法了,是以打算到得年末,先提前将次年酒税收了。

    这做法简直同竭泽而渔也无甚区别,虽说大酒肆酒馆底子厚,能折腾得起,可哪里又是吃素的,少不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中间损失,最后又转嫁到下头,而那等小贩被摊派之后,如何撑得住?

    裴继安心知不妥,先道:“酿酒坊中提举尽可放心,下官心中有数,只这提前支取”他提醒道,“酒虽不比茶,可隔壁司茶监事,提举想来是尽知的,要是闹将起来”

    说一句难听的,司茶监不过将茶税增加了三成,就引得茶商们在御街上集聚闹事,司酒监虽说没有增加酒税,可提前支取,比之增三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往外放数一贯钱,一年后能得一贯又半,其中多出半贯是为利钱,司酒监要提前一年支取,真正算起来,甚至等于增加了酒商一半的成本,下头怎么可能毫无怨言。

    他真心劝说,左久廉自然看得出来,脸上神色也和缓了些,虽然对着裴继安不好多说,却是道:“我等为朝廷办事,即便晓得不妥,只是当此之时,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裴继安道:“下官听闻司茶监的高提举,前几日已经发贬凉州了”

    此时不比前朝,凉州早非繁华之地。高提举任上惹出事来,纵然后头有人撑着,奈何遇上周弘殷正当气头上,谁人都不敢去触霉气,只能灰溜溜收拾了东西避风头。

    左久廉却是道:“我心中有数,你只管做便是了。”

    也不再多说,就这般将人打发了出去。

    裴继安出了门,朝外走了一段,就这般站定回廊下看着远处屋檐。

    他方才见得左久廉反应,难免生出担忧来。

    要是按着此时做法,提前预支来年酒税,甚至都不用条令下发,他都能猜到后续轩然大波。

    左久廉为官数十年,资历、才干都排的上号,况且又是石启贤的左膀右臂,哪怕当真闹出事来,只要石参政在位一日,他最多也不过是暂时发贬,一有机会,立时就能再回京中。

    此时石启贤正遇难处,左久廉作为助力,最多也就是赔上自己三两年的磨勘而已,可落在旁人身上,却没有那么轻松了。

    裴继安本就是由吏入官,比起那等科举得官天生矮上一头,更要慢上许多。

    正经官员若是三年能升一任,放在吏官身上,少说要五年,若是司酒监出事,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少不得要被拖累,说不得五年就要变成八年。

    左久廉本是为了恩主,况且私下又有补偿,他却不同,不可能陪在此处耗着。

    况且更要紧的是今次乃是为翔庆军前筹银,郭保吉已赴阵前,时时刻刻都在耗费粮秣军械。

    打仗就是烧钱,难得遇得蛮夷自家大乱阵脚,若是不能借势将其打垮,再难有此机会。

    另有只有翔庆安稳了,沈轻云事才能落定。

    于公于私,朝中都必须得拿出这样一笔钱。而要是司酒监榨不出来,其余地方更为艰难。

    裴继安站了片刻,忍不住慢慢呼出一口气。

    京都居,大不易。

    在宣县时彭莽虽然庸碌,却十分肯听话,又好摆布,由着他施展,后头遇得郭保吉,虽然固执得很,却也晓得纳谏如流,很懂得放手。

    今次到得京中,虽然进了外头人羡艳不已的司酒监,可遇得的上峰左久廉则是另一番性格,喜欢摁着头就往死胡同走,也不管路对不对,也不肯轻易问旁人意见。

    不过只要是人,总会有弱点,也有长处。

    裴继安径直转进了公厅之中。

    此时里头不少官吏围在一处说话,簇拥着那秦思蓬,见得裴继安进来,纷纷住了嘴,或面面相觑,或回得自己的座位。

    秦思蓬是个能屈能伸的,既然已是认清事实,片刻也不耽搁,立时上得前去,向着裴继安行了一礼,道:“继安,今次乃是我先入为主,才生了猜忌之心,实在惭愧”

    他嘴上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再行了一礼,道:“此处同你赔罪了。”

    裴继安伸手将他托住,笑道:“思蓬这是何意?酿酒坊中酒数看着异处甚大,你熟悉事务,看出不妥来,本就是份内的,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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