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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符箓法车无需外力牵拉,用的乃是道宫十多年前改善的符箓之术,工部进一步改良,从而纳取日精之力,驱动机械前行。
如今这些符箓法车还未曾在全天下大范围流传开,但诸多大城禁飞,却是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从靖国公府门前出来,一路穿街过巷,车窗外人来车往,一派繁华之景。
陈布看着这座已居住了十年的都城,脸上的感慨却越加的浓重。
距龙虎气断,玉京城破已过去三十几年,在凤塘军定鼎天下后也过去足足有十年。
这座玉京城,早已从那一场惊天巨变之中恢复了过来。
城中,街道开阔,地面平整。
这是交通部以化石之法平整出来的,不论行走行车都极为便利。
两侧更有无数高楼,或是酒楼,或是茶馆,或是符箓工坊,鳞次栉比。
路上的行人衣着靓丽,偶尔被行车而过卷起的灰尘沾到,一个清洗符咒,或者避尘符咒,就能够让衣着如新。
便是街道两侧的用作遮阴的花卉树木,都有穿着灰袍的小吏,捻诀掐咒,以符箓的小清水法浇灌。
据闻,农部已有才情高卓者,终于将“呼风唤雨”之大神通法术,镌录为符箓,往后将会通行天下各州,以便于各地掌控农情。
如今各州之间,上有天舟横渡相连,下有一条条移山之路贯通,坐镇玉京,对于越州偏远之事也知之甚悉。
数辆符箓法车一路行驶过诸多街道,渐渐来到了玉京城北面的一处区域。
这里偏离城中繁华,四下除了最近的一处符箓学院外,并无太多集市和人家。
只有在最北的一处,立着一个三层的破旧道观。
那道观既无名字,也无装饰,说是一处寻常的老房子也不为过。
此时,在那道观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衣着浆洗得几乎花白的老道士。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那老道士才像是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望向众人,嘶哑着嗓音道:“你们来了!”
“见过慕观主!”陈布上前朝着老道士行了一礼。
他心中其实知晓,这位老道士看着垂垂老矣,但其实未比他大上多少岁,对方在数十年前其实就这幅模样了。
当年西伐妖族的时候,他还曾在对方手下听令。
“敢问慕观主,可知陛下去了何处?”
人群里,郎浦和率先上前朝那老道士询问道。
这话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他们的那位女天子,从当年在观塘起兵开始,就时常会一个人到道观中静坐。
而在最近这些年,这样的时间越发的多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原因,但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轻易去劝阻和追问。
当然,知道的人也就那些曾见过那人的心腹班底,如现今很多人并不知晓,甚至包括那位着急忙慌的前朝遗留下来的房总管。
“陛下今日不在观中。”
那老道士神色淡淡,抬起手指朝天空指了一个方向。
在场众人一时不解其意,可陈布追寻着老道士慕子谅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那里正是越州。
或许还是在越州的杨浦县。
长过百丈的天舟盘旋于半空,巨大的阴影将下方一个小山村都给遮蔽。
一个红衣窈窕,身披大氅的身影从天舟飘然而下,落在了山村前的一条黄泥小道上,一路慢慢沿着杂草丛生的村落缓步前行
村中的各种黄土茅屋大多已经倒塌,许多地方被密密麻麻的蒿草遮蔽,几乎快要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其实在前些年,下面有人提过要将这个村子重建。
毕竟,这个观前村是潜龙之地。
但后来不知为何,许多人渐渐的就找不到这个村落,时日久了,不少人都淡忘得一干二净。
那红衣窈窕的身影一路行走在荒草间,不时停下来遥看左右,清亮的双眸中仿佛似在追忆。
在一条几乎被两侧芦苇和杂草遮蔽的小溪前,红衣窈窕的身影静静伫立,又轻昂起头看着溪旁的一个老柳树。
“那时候娘常叮嘱我和小弟,不要去溪的水边玩耍,我不听还偷偷去爬那棵老柳树”
红衣窈窕的身影低声呢喃又迈步朝溪旁的破败屋舍走去。
屋舍的黄土墙已经坍塌了,屋顶早已看不见,院前更是被杂草覆盖。
“也不把我家休整一下。”
红衣窈窕的身影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似乎有些生气,又像是娇嗔。
这样有些小女儿的口吻,红衣窈窕的身影似乎久未曾说过。尽管她容颜依旧,丝毫没有半点老态,可也只有这四下无人,在这个记事起最深处的角落,她才会卸下包袱。
看了看面前已经破败得没法看的“家”,红衣窈窕的身影又移步朝不远处的一处黄土草屋走去。
这处草屋是村中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院前没有杂草丛生,门口还照旧摆放着做工粗糙的桌椅板凳,墙角放着竹竿、锄头、畚箕等山村常见的农具物什。
以这处黄土草屋周围,仿佛时光就像静止了一样。
任外间破败萧条,它依旧一成不变。
在这茅屋前,红衣窈窕的身影静静站立了许久,看着那扇关着的木门,几次想要上前推开。
但踟蹰许久,这个红衣窈窕的身影,最终还是未曾上前,忽然轻叹一声。
“哥哥,久未曾见你了。”
四野无声,只有红色的大氅在山风里猎猎飘飞。
良久,红衣窈窕的身影转过身,一跃登临山村之上的浮空天舟。
“参见陛下!”
天舟上,数百身着符箓玄衣的凤塘卫齐齐单膝跪地行礼。
“回京!”
红衣窈窕的身影轻轻一甩袖,顿时巨大的天舟破开云翳,朝着远处飞去。
嘎吱
在巨大的天舟划破天际之后,山村下的那处黄土草屋,两扇歪斜的木门缓缓打开。
一个手握无字书卷的年轻道人,从木屋里走出。
年轻道人瞥了一眼消失在天舟消失的方向,忽而,他的身影渐渐开始变得虚幻,视角仿佛在不断拉伸。
整个观前村,整个杨浦县,整个越州,整个天地
日月星辰,无尽虚空,都似在他的眼中一般。
无尽散去,不知何许之地。
又见一个年轻的道人,端坐在一棵老树下,正与一个鹤发苍颜的老翁弈棋。
“裴道友,你这一子,落得可慢了。”老翁看着年轻道人轻声笑道。
“不慢,不慢!”
年轻道人淡淡一笑,伸手在棋盘上掐起一子,彷如掐起一方世界,而那落子之下,又仿佛经过了无量量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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