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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瞪她两眼:“上哪儿去你?”
“都说和气生财,我怕我再多待一会儿,咱家钱都赚不进来了,那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
“你这丫头……”
徐翘笑眯眯地冲两人挥手拜拜,出了庭院,一看徐冽笔挺挺杵在拐角,倒是吓了一跳:“干吗呀,当门神啊?”又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外出归来,听见里面动静才在这儿“避战”,所以指了指身后,“吵完了,可以进去了。”
徐冽皱着眉没动:“爸刀子嘴豆腐心,你去服个软,养好病再走,他不会真把你赶出去。”
“你看你姐字典里有‘服软’这两个字吗?”徐翘哼笑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被逐出家门这种事像是一回生二回熟,去奥德莱登酒店的路上,徐翘的心境十分平和,平和到她一度觉得自己已经被生活的苦难磨平了棱角。
直到刷开酒店套房的门,走到衣橱前放行李,她才知道,人的棱角是不会这么轻易被磨平的。
她定定看着衣橱里那件男式深灰色法兰绒西装,做了一次忍耐的深呼吸。
这是前阵子黎顿开业那天,程浪在不知道她是徐翘的情况下,借给她救急的外套。
她忘了还。而他显然也不是会开口跟女人要东西的人。
原本还有那么些定情信物的意思,在接连被他拒绝,尤其昨天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地阴阳怪气了一通后,这玩意儿却变得异常扎眼。
徐翘气鼓鼓地拎起西装,正要把它塞进垃圾桶,猛一个悬崖勒马。
程浪又不会知道她扔了它,看她没还,说不定以为她花痴到连他一件外套都要珍藏呢。
不想联系程浪,她翻出高瑞的名片,发了一条短信:高特助,麻烦有时间来取走小程总的西装,不要我就扔了。
高瑞并没有立刻回复,甚至一个多小时过去,酒店的送餐服务都到了,手机还是安安静静躺在一边。
徐翘气没处撒,看着一桌子菜毫无胃口,动几筷就放下了,瘪着嘴给朱黎发消息:我心情不好,我想去玉锦坊喝酒。
朱黎:你不是例假吗?
徐翘:闻闻酒味也行。
朱黎:今晚我有客户走不开,你找程浪呗。
徐翘:我跟他要是能喝酒的关系,我还心情不好?
徐翘撤回了一条消息。
朱黎:看到了。你又在他那儿吃瘪了啊?
徐翘:闭嘴,不来拉倒,我找别人。
朱黎:你还有谁能找?
徐翘:……
徐翘:我人缘才没那么差!我在收费站也是有一个朋友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爹不疼妈不爱,连酒友都叫不到的小可怜,徐翘放出豪言后就付诸实践,把施o约到了玉锦坊。
可真进了酒吧,看见施o犹犹豫豫拿着酒水单,问侍应生有没有九珍果汁的时候,她又后悔了。
圈子不同不能硬融,这位老妹真不是来这种地方的人。
最后酒局只能成了养生局。两人坐在散台对着果盘你一瓣橙子我一块梨,惹得四面八方频频侧目。
当然,不排除就算徐翘正常喝酒也会出现同样情况的可能。
毕竟她在这种场子向来十分打眼。
等徐翘推掉第三杯鸡尾酒的邀约,施o凑近她问:“那些人都是你朋友吗?”
徐翘垂着眼,正专心跟一颗滑不溜丢,戳不进签子的小番茄战斗:“搭讪的自来熟而已。”
“那晚上就我们俩?”
“还要有谁?你想认识我朋友?”徐翘瞥瞥她。
施o迅速摇头:“我就是好奇,你跟那位程先生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他姓程?”徐翘扬眉。
“啊,上次那个司机叫他小程总。”
哦,徐翘想起来了,程浪接她下班那回,顺带叫司机送施o去了市区。
徐翘放弃了小番茄,狠狠一签子戳了块香蕉:“干吗提那狗……”
“狗东西!”斜前方一个暴躁的中年男子突然截去了她的后半句话。
那醉醺醺的男人把酒瓶子“啪”一声砸在桌上:“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就仗着背后有老太爷撑腰?十一年,老子给他们干了十一年,到头来被当个屁放了!”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了不得。
徐翘觉得乐,正想瞅瞅是哪位英雄好汉,抬头却见那胖乎乎的男人踉踉跄跄往洗手间去了。
她遗憾地收回目光,继续吃水果,过了一会儿,听见手机震动起来。
一个有点眼熟却没存的号码。
徐翘接起电话,在有些嘈杂的爵士乐声中,分辨出了高瑞的声音——“徐小姐?”
“哦,”她点点头,“原来高特助知道我是谁啊。”
她的语气里带了些“知道我是谁你居然还敢晾我两个多小时”的意思,那边高瑞忙赔罪:“实在抱歉,徐小姐,我在公司加班开会,这会儿刚散,您……”
徐翘听不清他后边的话,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到了安静些的拐角才问:“你说什么?”
“我问您在哪里?小程总让我派人来取西装。”
一件西装也特意来取,他还真是要跟她断得明明白白。
“西装在酒店,我人在玉锦坊muse,”徐翘冷笑一声,“要来赶紧,我很……”
“忙”字还没说完,徐翘眼前一黑,被拐角跌撞出来的一个男人迎面砸了个正着。
她“嘶”地一声捂着额头抬起眼。
男人晃晃悠悠站直,目光落向她脸时似乎有些惊讶,眼神闪烁片刻,回过神来骂道:“长没长眼?还不给老子道歉!”
这声音,好像就是刚才那个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的醉汉。
徐翘心里上火,却没逞勇。多年江湖经验告诉她,势单力薄的时候,面对醉汉的纠缠,退一步化险为夷,冲上去脑袋开花。
所以她笑眯眯地说:“对不起啊。”然后快步朝女卫走去,却不想忍让到这地步,还是被一股大力扯住了头发。
电话那头的高瑞在听见徐翘的尖叫时吓了一跳:“徐小姐?徐小姐您没事吧?”
前方程浪步子一顿,站定在集团大楼正门前,回头道:“怎么了?”
“徐小姐在玉锦坊跟人起了冲突,对方的声音……”高瑞皱起眉头,“怎么听着有点像李年达……”
他边说边疾走到程浪面前,打开手机扬声器。
瓶子砸落的响动和男男女女的纷乱惊叫从听筒里先后传了出来,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说,快叫救护车。
程浪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从高瑞手中抽过手机:“徐翘?”
回答他的,是通话中断的嘟嘟响声。
“报警。”程浪把手机丢还给高瑞,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黑夜里,帕加尼破开深浓的蒙蒙雾霭,风驰电掣般朝玉锦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