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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如此短暂,但只要太阳的天上是偏斜的,那就必然有正中,如果没有正中,又如何能说它偏斜了呢?”
云天河点点头,“正是如此。原来如此。”
“云公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明白了一点点。”野人摸着脑袋,微笑起来,“我要是早点明白就好了。生死原来是这么样的一种东西,人死成鬼,鬼又转世,究竟什么时候算死了呢?在鬼界我见到很多,像我爹这样保持神智的鬼,我想,变成鬼,并非死了。如我们这样的修为,哪怕身躯腐朽,死后鬼魂也能长留人间,这难道不是永生吗?”
柳梦璃怔忪道:“天河,你在乎永生吗?”
“不,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死。”云天河望着天空,“因为鬼界,因为轮回,每个人,每个妖其实都是永生的。这我们已经知道了。只要魂魄不灭,就能重来。所以阎王他们可以操控人的命数,因为死后的鬼魂有了他们定下的去处。生前做好事,来生投好胎。生前挖坟墓,死后做苦役。因为没有人真的死去,所以人生百年,就如黄粱梦一样,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可以让人经历荣华富贵,也可以让人一夜家破人亡。这就是他们的天道。”
柳梦璃眼中露出惊喜和不安,“那你想做什么?”
云天河伸出手,朝冥冥中的六界按掌,“我要打破轮回。让生灵能真正死亡。”
此言一出,晴空暴雷!
黑压压的云团从四面涌来,把昆仑周遭两千里方圆团团围拢,暗不见天日,只有奔涌的雷霆,照耀得群山惨白。
白衣剑仙面色不改,“前世的罪孽,今生的债,都不需来世报偿,新生的人、妖,都可以自由自在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再传他们剑法,让他们有力气,有本事,能吃饱饭,能开开心心,也能对坏人反击。”
柳梦璃轻叹,“天河,你看,老天生气了。”
“嗯,它不敢劈我的。”云天河抬头,仿佛与九天之上的大天尊对视,“因为他知道我会做什么。”
不知何时,韩菱纱与慕容紫英也站到了云天河身后,他们四人,神剑四宗,一齐抬头望天,两千里的黑云,竟也悄悄散去。
韩菱纱问,“天河,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凭我等之力,潜修三十年后,六界哪还有敌手。”慕容紫英轻抚背后剑匣,语气平淡。
云天河沉吟片刻,摇摇头,“浪头要打到天上去,这海要比天更广。”
众人微笑,“那就先造海。要造得比天更广。”
四百年前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文官武将说这是皇帝的天下。
巫婆神汉说这是神仙的天下。
修行人说这是神剑门的天下。
皇帝的天下要去国都找。神仙的天下要去神界找。神剑门的天下,去昆仑就能找到。
那如今的天下又是谁的天下?
天下人说,这是天下人的天下。
岁月沧桑,英雄美人终要迟暮,万物有情,唯独光阴不留人。
自神剑门主以无上法力将琼华峰高举,封住昆仑仙路,绝地天通后,又过了三百年,曾经名震六界的神剑四宗,已经成为遥远的传说,后人都在追逐他们的背影,可道踪渺渺,终究是无人再见到他们。
三百年来,江湖风起云涌,新一代人也在用神剑法门,挣自己的名头,每天都有新的传说,就像海潮一样不会停息,而古老的故事,也都隐没在厚厚的尘沙里。
渝州城,永安当的小伙计景天睡得正香,梦里的景象却并不愉快。他梦见的不是御剑乘风逍遥天地,自他十岁那年第一次踩着树枝飞上天空,这种自由的感觉总是能让他开心他梦见的也不是渝州有名的荷叶鸡,香喷喷,一根鸡骨头嘬半天都还有味道他梦见的东西和过往十九年人生里所有朴实无华的经历毫无关联,倒像是在说书人的神仙演义里闻听的那些怪奇,可他从未见过这些景象,又何从想象呢?
他梦见鬼界遥远的天空,灰扑扑像一面旧镜,大地上亿万鬼卒举着斧钺,奔涌如冰河,数不清的旌旗与十面大纛高举,旗幡在阴风里被扯得笔直,他们战意汹汹,可古老的敌人却仍未现身。
他梦见大地上流淌血河、弱水与黄泉,大浪滔天,风波如怒,无数的鬼魂跨过忘川上凄凉的奈何桥,而轮回井已经拥挤不堪,叠起来的鬼类就像山峦。
他梦见十八地狱破碎,恶鬼咆哮,吞食地藏王的血肉,慈悲的菩萨身高万丈,此时双眸微睁,气息奄奄,群魔在其如山的体躯上发出恶毒的尖啸。
数不尽奇诡而宏阔的景象在梦里真实无比,简直就像是那些遗忘的记忆重新涌现。一道灵光打破了胎中之迷。鬼界曾发生过的,或许也是正在发生的剧变都让景天神魂颠倒,这是个恶梦,他在床铺上哆嗦着,汗出如浆。
他在梦里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看了许多可怕的事物之后,他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鬼,正飞快地跑过大地,当他穿过亿万鬼卒的军阵,他们会齐齐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任由他飞奔,飞奔过荒原和三条太古的河,挤在奈何桥上的魂灵急急忙忙,哪怕跌入忘川也要腾出通途。
于是他就这样飞奔,跨越十八地狱,在流血的地藏与贪馋的群魔注视下,跨越阎罗十殿,在铁面如冰的阎王判官凝视中,跨过盛开曼殊沙华的平原,在迷途的魂灵仰望里,一路到了轮回井边。
所有的鬼都看着他,眼里满是希冀。
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他说:“飞蓬,你是我们的希望。不要失败!”
“不要失败!”群鬼怒号。
“不要失败!!”
景天见无边的鬼类围拢上来,眼睛里说不出是哀求还是残忍,他觉得自己要吓坏了,可梦里的他十分坦然,他望着被封死的轮回井,恒河沙数的幽紫色符箓流淌,如一块厚实的布匹盖住井口。
所有想要投胎的鬼类,都被这一块布匹一样的封禁拦住,穷尽所能都无法破解。
景天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会帮你!”
“我们会帮你!!用照胆剑魂!神剑!”
亿万的鬼类发出哀嚎,他们拼死攻击井口的封禁,单只鬼的力量根本无济于事,奋力的攻击只会让自己灰飞烟灭,可浩浩荡荡的鬼潮,却让这如世界本身一样牢固的井口封印略微黯淡下去。
景天盯着井口,忽然浮现一个想法:有一个破绽。
世事无绝对,天意如此,因而这个可怕的封印也出现了漏洞。梦里的他也觉察到了,封禁被削弱后,出现了比一刹那更短暂,比一次心动更短暂的,几乎不可能被捕捉到的机会。
但他捕捉到了,陡然纵身化作一道灿烂的银色剑光,如游鱼一般穿梭天地间,比针尖还细小的剑光自缝隙里钻入,带着景天的魂魄,投入幽深的轮回井中。
井内同样布满了紫色的符箓,它们如尘埃一样,粘附到景天的身上,让他感觉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自那井边传来的万鬼的哭号、尖笑都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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