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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舟刚到凤天南的府邸门口附近,便听到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响起,扭头观瞧,只见一个妇人从旁边大街上走来,头发散乱,脸上、衣上、手上全是鲜血,手中抓着一柄菜刀,哭一阵,笑一阵,指手划脚,原来是个疯婆娘。
旁观之人远远站着,脸上或现恐惧,或显怜悯,无人敢走近她身旁。
只见她目不旁视的来到凤家大宅门口,抚掌大笑,手指凤府大门,说道:“凤老爷,你长命百岁,富贵双全啊,我老婆给你磕头,叫老天爷生眼睛保佑你啊。”
说着跪倒在地,登登登的磕头,撞得额头全是鲜血,却似丝毫不觉疼痛,一面磕头,一面呼叫:“凤老爷,你日进一斗金,夜进一斗银,大富大贵,百千孙啊。”
杨行舟看的心中一冷,已知这疯婆娘是谁,心道:“我不但在胡一刀夫妇那件事上晚来一步,便是在这一户人家的事情上,也晚来了一步!”
在原著之中,凤天南因为要为第七房姨太太建造七凤楼,看中了邻居锺阿四的菜园子,花五两银子买锺阿四的菜地,但锺阿四一家老小都是指着这菜地的产出为生,别说五两银子,便是五十两他也不想着卖。
这菜地只要打理的好,一家老小光凭卖菜也能维持生计,虽然贫困,但毕竟能勉强过活,这可不是区区一点银两能够做到的。
凤天南见卖地不成,便心**计,诬赖锺阿四家的孩子偷吃了他们家的肥鹅,锺阿四的孩子自然不认,双方争辩不休,凤天南因此一纸诉状告到了巡检衙门,衙门的官老爷火签一扔,便将锺阿四锁到了监牢里。
按理说,莫说这孩子没偷凤天南的鹅,即便是偷了,那又是多大的罪过?何至于因为这小小的事情将锺阿四抓进监牢?那自然是凤天南在官府中打点过了,因此当地官府才会兴师动众,小题大做,将锺阿四抓了进去。
到了这个地步,只要锺阿四将菜地卖了,自然能从监牢里走出来,但是菜地乃是锺家的活命之基,穷人看地,比命都重要,如何肯卖?因此咬定了牙关,绝不承认偷鹅,也绝不卖地。
其实若是官府查无实证,也不至于做的太过,可是在过堂询问锺阿四家里的孩子时,他的三儿子年方四岁,口齿不清,问他有没有吃鹅时,他只是说“吃我”“吃我”,别的却是不会争辩。
孩子口齿不清,又兼粤语“鹅”“我”不分,说是“吃我”,那便是“吃鹅”了。
如此一来,板上钉钉,便是官府也觉得他吃了凤家的鹅,自然判决锺家败诉,锺家不服,这才有官府拘拿一事,否则的话,打上几板子,让他赔些银两也就是了,反正日后凤家整治锺家的手段有的是,也不至于一个劲儿的在偷鹅一事上纠缠。
巡检老爷受了凤老爷的嘱托,又是板,又是夹棍,早已将锺阿四整治得奄奄一息,锺四嫂探监之时,见丈夫满身血肉模糊,话也说不出了,眼看再拖下去,丈夫势必性命难保,焦急之下,把心一横,把自己的三儿子领到祖庙之中,喊来四邻乡亲,手持菜刀,一刀下去,把三儿子的肚子剖开,打开肠胃,让四邻观瞧。
只见这三儿子腹内哪里有什么鹅肉?只有一颗颗的田螺肉,半根鹅毛也不曾见到。
原来这锺阿四家境贫困,家中孩儿经常吃不饱,因此小二为求裹腹,便时长去附近小溪小河里捞取田螺吃,只是小孩咬合力弱,田螺肉硬,无法咀嚼,大多数都是囫囵个的吞咽了下去,由此消化缓慢,一天时间都要过了,却还残留腹内。
锺四嫂这一刀下去,固然证明了自家孩儿的清白,却也断送了自家三儿的性命。
三儿死后,锺四嫂也疯了!
这等人间之大惨事,当真是令听者无不动容,佛山至今还存在血印石,似乎是在印证此事真假。
杨行舟当初读书之时,看到这等冤屈之时,气满胸襟,极为不爽,只觉得这本书中该杀之人,凤天南当排在首位,至于田归农之流反倒可以排在后面。
这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胡一刀夫妇早已身亡,已经令他遗憾万分,此时看到凤府门前这位疯癫妇人,登时心中一凉,知道自己又晚来了一步,心道:“此人当是锺四嫂无疑了!不过为求稳妥,还是得确定一下再说!”
正思忖时,就看到凤府门前两个门子大声呵斥,一名门子骂道:“锺四嫂,你别来这里耍疯,一会儿府内公子放出狗来咬你,你可禁不住!”
另一名门子道:“把她打出去吧,一会儿真要是放狗,她这疯婆娘恐怕得被咬死不可!”
正说话间,大门内狗吠声传来,两个门子脸色一变,当即在门口站稳,不再多说。
片刻后,几条恶犬从门内窜出,向着门前的疯婆子扑去,两条狗子咬住了这疯婆娘的肩膀,一条狗子咬住了她的一条腿,还有一条狗张大嘴巴,向这疯婆娘的咽喉咬去。
杨行舟吃了一惊,他在黑风寨内这段时间专门修炼了发射暗器之术,此时袖内藏了不少柳叶刀片,当下双手挥动,一片片柳叶大小的飞刀发出凄厉之极的破空之声,射穿了几只狗子的脑袋,又落在了地上。
他这力道把握的极其精准,飞刀穿过狗子的脑袋之后,便即掉落在地面,而不是没入地面之内,但只是这份腕力和劲力的把握,便已经是惊世骇俗的手段。
五六只狗子刚刚窜出来,便顷刻毙命,无论是门口的两个门子,还是附近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知何以有此变故。
刚才杨行舟出手极快,便是杨行舟就站在他们身边,这些围观之人也看不出有异。
几条狗子被杀,门外一片哄然,便是被咬的疯婆娘也安静了下来,茫然四顾。
门内有人“咦”一声,喝道:“是谁杀死了我的狗子?”
随后脚步声响起,一名青年男子从大门后走出,眼睛扫了一眼死去的狗子,待看到地上散落的几柄染血的小小飞刀,眼神陡然一凝,扫视四周,抱拳道:“是哪位好朋友来啦?小可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此人有二十来岁年纪,身穿蓝绸长衫,面皮白净,手持折扇,此时将折扇放在掌心之下,抱拳行礼,显得极为恭谨客气,他口中说着是“哪位朋友来了”,眼睛却瞟向站在街心的杨行舟,几乎可以肯定,出手之人必然是这身穿前朝服饰的男子。
在看清杨行舟的穿着之后,这青年男子便是心下一突,知道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穿着前明服饰之人,必然是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否则的话,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敢穿着这么一身衣服招摇过市。
杨行舟见他看向自己,当即迈步前行,他距离这青年公子哥本来有七八丈的距离,但是一步迈出,便跨越了五六丈远,连跨两步,已然站在了此人面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青年公子大吃了一惊,浑没想到杨行舟说来就来,顷刻间便到了面前,他张口欲呼,却陡然脖颈一紧,已经被杨行舟伸手掐住了脖颈,将他凌空拎起,迈步向府内走去,边走边喝道:“凤天南,凤大老爷可是在家?有客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