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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凌晨,即便繁华喧嚣如燕京,也逐渐沉睡了下来。
马起桥边,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安静地停在那里。
地毯、沙发、酒柜,低调奢华的车厢内,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满面倦容的女孩。
女孩非常瘦,长得不算特别漂亮,顶多算是五官清秀比较耐看而已,头发高高盘起,雅致利落。竖条纹的层叠式骑士衬衫,外罩明显改装过的,硬朗而不乏女性精致的军装外套,下穿白色修身马裤,配上一款锥型的硬朗线条马靴,活像欧洲中世纪的贵族骑士,英气勃发,酷劲十足。
两只耳朵上,都留有巧致的耳洞,却空空如也。
瘦小单薄的身躯,硬是将男性硬朗帅气与女性细腻柔巧平衡到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个时候,如果有上层圈子的子弟见到她,一定会兴奋不已,足以把这当做之后一个月的谈资,因为这个女孩,就是最近三年来声名鹊起,一个人撑起卓家,被好事之徒奉为燕京三神女之一的卓水寒。
卓水寒刚参加了一个小圈子的私人宴会,随后又进行了一场重要收购和两次简短高效的会晤,即便精力充沛如她,此时也不免有些疲累,将腿上的电脑搁在微型办公桌上,阖上桌面的各式文件,闭上眼睛,往身后的沙发上靠了靠,轻轻揉动着眉心。
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必须休憩一下,调整好状态,才好回去迎接那一点不亚于外面的凶险叵测。
卓水寒是个女人,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把自己当做是个男人,也一向以比男人更狠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因为,一个女人注定是没有办法在充满了明争暗斗的大家族里生存下来的,谋略、算计、布局、攻击、背叛等等。更何况,她还是个让家族很多人鄙视、欺凌、视为灾难衍生品的私生女。
二十年前,那次差点给卓家带来灭顶之灾的滔天大祸,诞生了她。
所以,当她抓住机会成功上位,成为卓家新的代言人后,有燕京大学、水木大学等一流名校想请她开讲,她拒绝了,其实她很想说,如果一个人忍辱负重十几年,每天坚持学习、揣摩、研究、锻炼十五个小时以上,只为等待一次机会的话,那么,当机会来的时候,很难会抓不住。
更何况,她还有逼迫自己的绝招,比如说——
“唔。”
卓水寒眉头微皱,痛哼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扎在自己大腿上的那根细长颤抖的银针,眸子一清,顿时觉得疲累散去了大半,重新恢复了一些精神,看着窗外远天那轮略显苍白模糊的月色,微微出神。
女助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精致的点心,“小姐,饿了吧,吃点东西再忙。”
卓水寒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正要告诉小姐。”女助理从自己的文件包里,摸出一个密封的文件夹,略有些迟疑地递给了卓水寒。
“再说一次,这件事,不许让家里任何人知道。”
“是,小姐。”女助理肃声答道,她虽然不是卓家人,但也隐约能猜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可能会带来的可怕后果。
卓水寒噙了口点心,像往常一样很随意地翻开文件夹,这件事已经秘密做了两年,每星期一次,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渐渐的已经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其实已经没有再报多大希望,但当这一次当她打开文件夹,看到上面那张年轻男子的照片时,却是瞬间石化了。
被对手称为石女,冷静坚定如花岗岩的她,此刻身体却忍不住在剧烈颤抖,眼睛中的情绪,更是瞬间复杂到了极点。
“小姐……”女助理关心道。
卓水寒深吸了一口气,又是一根银针狠狠扎在大腿上,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淡淡问道:“这份文件,哪里发来的?”
“中州市。”
卓水寒眼眸中闪烁着星星般的亮光,沉吟了一下,正要继续吩咐什么,突然间嘭的一声,车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然后就见坐在司机位置上的那位和和气气微微发胖的中年阿姨一脚踹开车门,噌的一下,犹如灵猫般就窜了出去。
窜出去的同时,双手自背后一挥,两根以色列最新款的折叠军刺,便闪闪烁烁地握在了手中。
晚上,阿缺窝在黑暗的录音室里捕捉旋律,创作新歌,卓君将那六十一个频道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后,无聊至极,便洗澡上床睡觉,结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做人最自豪的两样本事,一个是能吃,一个是好睡,所以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从成功不尿床之后,印象中好像只出现过两次,而这两次,都出现在燕京。
望着窗外凄冷模糊的月色,卓君干脆翻身起来,穿上了衣服,打车径直来到了马起桥畔,怔怔相望。
从小到大,卓君跟着师父天南海北各国各地的跑,但从来没有踏足过燕京城,说来好笑,起因是因为十二岁那年跟师父一起去拜访她的一位擅长紫微斗数的老友,那老友看他伶俐,便随手占了一卦,然后郑重而言,让他最好永远不要来燕京城,就算来了,也绝不要踏足马起桥以内。
卓君也是后来才知道,马起桥是燕京城内城与外城相隔的标志,马起桥以内,住的多是或低调、或显赫、或张扬、或跋扈的豪门巨阀,所以他当时就在猜想,难道是那位前辈觉得他性子太恣意,担心他去内城会惹是生非?
不过,尽管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出于对师父的绝对尊敬,他还是选择能不来就不来,如果不是两年前阿缺在燕京出了点状况,岌岌可危,他估计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来。
作为连接内城外城的纽带,马起桥这里倒是相当冷清,卓君站了有小半个钟了,却只见到了两只夜猫。
当然,一直停在桥边路口的那辆牛叉轰轰的定制版加长林肯不算,那辆车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停在那里了,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僵尸车一样。但他知道那不是僵尸车,因为里边明显有人,而且他发现坐在驾驶席的那位胖胖的中年阿姨很有意思,长着一张卖菜的脸,却有一双杀人的手。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一次,索性破破戒,穿过马起桥,进去内城溜达一圈时,突然看到了一幕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一位脸颊带着高原红,身材敦实,目光锐利的藏族姑娘,带着两名身材高大袒胸赤膊的黄衣喇嘛,径直来到了那辆加长林肯的后面。
稍稍确认后,藏族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其中一位黄衣喇嘛,凶猛地踏前一步,猛地伸出一拳,重重砸在加长林肯的尾箱处,嘭的一下,整个豪华房车像是被电击一样,剧烈一颤,钢板焊制的尾箱,生生凹下去一个三分深的拳坑。
再接着,噌的一下,那位看起来很和蔼的胖阿姨一个鹞子翻身,便窜上了车顶,双手寒光闪闪的军刺在握,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黑豹,目光炯炯,杀气腾腾地望着车后面的那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