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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万事万物在飞退,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抽离这个世界。
伍德?普拉克佝下腰,将蜡烛吹灭。
“当你从沉睡中醒觉时。我会把我的【勇气】送给你。”
……
……
椿风镇的大庄园,正在举行葬礼。
逝者是庄园主的小儿子,名叫伍德。
棺材的样式华丽大气,昂贵的梨花木包了一层金漆,木榫结构容不得任何一颗钉子,是手艺超群的木匠手笔。
和伍德一同下葬的,只有一头山羊。
白天,十来位宾客站在园林亭廊的走道上避暑默哀,看着华丽的棺材金玉在外,不知道腐烂的羊尸是败絮其中。
他们心中感叹着世事无常,嘴上吐出阴阳怪气。
“他终于是又死了?”
“怎么死的?”
“听说是绞刑,脑袋却叫人砍断了。”
“是意外吗?”
“哪里有什么意外?你们都巴不得他死。”
“他才二十一岁呀!那么年轻!可惜了,可惜呀。”
“可惜甚么?想把儿子嫁给他?普拉克老爷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和那红毛异人走得近,前阵子连妓院都不去了,大家都觉得他喜欢男人!”
“哼,这万贯家财……”
“够了!你上回说过这句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路德维希大法官害了他?他们是宗亲,我要是路德维希大法官,我也恨不得杀了这个宗家继承人。庄园要是落到他的手里……等会,好像还不错,小少爷他像个生意人,雷厉风行的生意人。”
“镇子容不下他了?”
“有钱人容不下他,我觉得他挺好的,至少比现在的大法官好,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世道没几个人讲道理了。”
“嘘……大小姐来了。”
从亭廊尽头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丽人,穿着翻领排扣长裙,戴着黑纱帽,帽檐上佩着白菊,正是朱莉大小姐。
她吩咐:“客人们自觉点儿,上次怎么滚的,这次一样滚过去,我这个主人家,受不了背地里嚼舌根的家伙。”
话音未落,宾客们像是避瘟逃疫一样,快步离开了亭廊。
茶还没凉,侍从达里欧早早带上了铲子和铁锹。
“大小姐,您看少爷这一单……”
朱莉的态度矜持严谨,按部就班地答道。
“伍德的事情,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是个手艺人,收钱干活,只是这钱能不能……”侍从往兜里往外翻翻找找,将朱莉的赏钱送了回去。
朱莉大小姐又一次脱得只剩短袖短裤,麻衣陋服。
达里欧捂着脸:“大小姐,你说这样有用吗?”
“不管有用没用,魔术仪式讲究严谨,我寻思伍德上一回是这么活过来的,咱们说的话,指不定就有一句咒语呢?”朱莉不死心,要达里欧接着念。
达里欧问:“他脑袋都断了,能活吗?”
朱莉可顾不上那么多,两人一板一眼的当了回复读机,在一个封建迷信的时代,做出封建迷信的事情来。
等一主一仆演完了第一幕,来到第二幕,也就是为伍德填土下葬这会。
朱莉再也演不下去了。
她拿着祷文书,痛哭流涕地念着第一幕的台词。
“那是我的亲生弟弟啊!达里欧!你知道吗?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他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对弟弟的感情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呢?”
朱莉哭着,将钱摔回坟坑,摔在达里欧的脸上。
达里欧:“我寻思你这台词也不对呀!大小姐,这是前边儿的!”
“我记不住了……达里欧,我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朱莉越哭越凶,努力回想着当初在坟前是怎么咒骂这个败家子的,“祷词的第一句怎么念来着?”
达里欧提示道:“愿你不得好死。”
“对!”朱莉擤着鼻涕,撕下书页擦眼泪,“愿你不得好死,伍德!”
她挥着手,大声喊道:“兄弟!下地狱吧!我们的先祖用普拉克做姓,它的含义是【勇气】!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勇气】。别说勇气,我还看到了正直、博爱还有怜悯之心,我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个陌生人,我想不通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死。”
“念错了!念错了主子!”达里欧卖力地挥舞着铲子,往棺材上撒土填泥。
朱莉接着说:“地狱是一所学校!你赶紧去地狱进修学习,和魔鬼学一肚子坏水再给我滚回来!好好的,使尽花招坑害乡里,糊弄法官逃避罪行,当个逍遥法外的奸贼,然后活下去,开始崭新的人生,对了,我还想好好骂骂你——
——你这头丧尽天良的白眼狼,对别人都比对我这个姐姐好!你想给那些农民挣个公道,要让他们站起来,看明白!可是你姐也是个大地主啊!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往我心上使刀子!我真是听了你的鬼话!信了你的邪……艹你大爷的!”
达里欧举起了手。
“等一下,主子。”
朱莉稍稍俯身,动作翩翩有礼。
达里欧问:“你这句骂人的话从哪儿学的?”
“伍德教我的。”朱莉说:“要优雅是吧?”
达里欧点点头。
一对明亮清明的眼眸,再一次落下眼泪来。
“我觉得你就该这么死去,就像是一句‘好人不长命’那样舍生取义,在一个最合适的年纪,被几个恶毒的富商差使着打手,活生生打死在街上,这叫死得其所,是寿终正寝。我的弟弟,死在刑场上还真不像你这个东西能干出来的事,我们普拉克家代代都是良民,把你写进家族史也太丢人了。”
当她说完这句,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达里欧依是捂着脸。
“我是小少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死,还是该活了。”
朱莉:“填你的坑!”
等侍从堆起小坟,将坟土拍打殷实,坐上一块厚重的墓碑,一个庄严气派的墓地就这么完成了。
大小姐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她给这忠诚的贼寇擦着汗。
“辛苦你了。”
紧接着,两人开始等。
等着坟墓边角开裂,等着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等那一只刨土的手臂,等上大半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们看着那座坟,互相对视,跟着彼此的目光远望,打量着彼此的衣着和肤色。眺望着庄园的装修,棉花地里的奴工,还有大房子门牌上的精致钟盘,齿轮咬合的机械音符像是敲在他们心头。
扑通——
扑通——
久久没人吭声。
达里欧说:“伍德少爷那句话我还是想不明白。”
朱莉问:“哪一句?”
“我他妈是穿越了?”达里欧挥着手,看看坟,又看看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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