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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乡镇的工人食堂边上开着一家小卖铺。它有个别致的谓称。
它叫“糖水坊”。
糖水坊的老板就是镇长小罗德。
白天,镇长大人会托老婆带着大娃去糖水坊做点心,卖给镇民。
到了晚上,小罗德回家之后,就开始给矿工做糖水。
这里的糖水,和伍德老家的糖水不一样。它的主要成分是“猫骨”,是列侬王室医学院官方认证的药材。
如果你记性够好,应该记得上一回提到的“奶牛猫”,这里的“猫骨”,就是奶牛猫的骨头。
对奶牛猫来说,长期在地底工作,是晒不到太阳的,身体会逐渐出现钙质流失的情况。
除了脱发白发和尘肺,骨质疏松是压在奶牛猫身上的第三座大山。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小罗德一开始去回购屠宰场的羊骨猪骨,和工人食堂合作,给工人配汤剂,要把奶牛猫身上的软骨病给治好。
但整个芙蓉城周边的矿区里,有那么多奴隶,有那么多软骨头,含钙的补强剂原料本来就是紧俏货。他根本就没那么多钱。
这种近乎于做慈善的事业,很快就掏空了镇长罗德的腰包,他罗某人思前想后,觉得不是个办法,于是开始和奴隶主谈“猫尸”的价钱。
在列侬王国,猫骨是很便宜的药材,比猪、羊、牛这些牲畜的骨头还要便宜。
原因很简单,列侬人信亚蒙。
亵渎尸体,等同于亵渎神灵。
小罗德镇长买了自家府邸的房子和地皮,从三个大农场主那里,拿到了十五年的奴隶尸体优先使用权。
每个月收来的骨头,都叫他敲碎了,放进大磨盘磨成粉,配上玉米糖浆和大豆汁盖住猫骨磷酸钙的怪味。卖给缺钙的矿工。
小罗德当然不敢和奶牛猫说起糖水原料的事。他只敢讲——这糖水喝了,能治病。
手上的猫尸剔掉骨,剩下的皮肉若是新鲜,就送去合作的屠宰场分拣剁碎了,送给农场主喂猪。
如果不新鲜了,只能当做劣质燃料,卖给钢铁厂,塞进熔炉里添火。
每每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看见矿工们喝下糖水时的感激表情,瞅着屠宰场的工人解剖尸体,扔掉内脏喂狗的麻木,还有自己腰包里越来越多的钱。
——小罗德的心里会有大伤悲,大恐怖。
因为这一切,在列侬都是合法合规。
除了渎神以外,没有任何错。
因为这一切,他不去做,这个镇长就当不下去。
工人死多了,矿坑要停业,矿坑要停业,税收不达标,税收不达标,小罗德就得滚回乡下,卖身为奴。
这才是他伤悲的地方,这才是他恐怖的点子。
小罗德吃完招工办的芝麻,就回到了堂屋。
伍德·普拉克刚刚赶到镇长府邸,在大门前撞见了。
表明来历之后,小罗德将普拉克家的夫妻俩请进家门,喊来妻子和孩子,给贵客们管上水,送来芝麻。
小罗德说:“魔术师大人在城里工作,怎么跑到镇上来了?”
伍德掏出手记,和镇长解释道:“我是来看看这个镇子,从下到上,一路看过去。”
小罗德疑惑,这魔术师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下到上?”
伍德点头:“是的,从下到上,了解基层群众的生活,了解你的生活,还有这个招工办,最后我还会去拜访爱德华。”
“这样呀……”镇长琢磨着,这芙蓉城里出来的魔术师,怎么干起检察院的活了,听起来,是查贪污腐败的?
“大人想去哪一户人家看看?”
伍德说:“最穷的那一户。”
这下可把小罗德难住了。
最穷的?
谁算最穷?
咱们这里只有最富的呀,谁记得穷人?谁会把穷人放在心上?
伍德:“答不出来?”
“是答不出来。”小罗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咱们不和穷人打交道。”
伍德敲着桌,一口水都不肯喝,敲得碗里的芝麻开始跳舞。
“那就等着吧,你不记得,会有人找上门来让你记得。”
小罗德一听急了,征兵令刚发出去,等会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
“魔术师大人什么时候回去?”
伍德反问:“这是公堂?还是你家?如果是公堂,我还不能待在公堂上了?”
“我把我家当做公堂了!”小罗德拍着胸脯,要向王国表忠心。“魔术师大人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小罗德的老婆孩子躲去里屋。
伍德拉着妻子的手,就这么安静地等着,等着新客人来。
——不过半个小时,门外就来了一位新客。
这位客人头发“黑白分明”,脑顶秃了几块,留着烂疮,三十来岁的汉子,两眼的眼袋极深,手臂上留有针孔,是个注射鸦片的烟佬。模样是标准的“奶牛猫”。
不过看他抽得起大烟,应该已经脱离了奴隶身份,赎回了公民权。
他左手提着一根猪脊骨,肉不多,右手抱着一壶酒,看见集市上的征兵令,就跑来找镇长求情了。
他的名字叫李大山,也是卖到东都的奴隶之一,近些年靠着鸦片生意赎回了奴契,有了自由身。
李大山一进门,眼睛就盯准了萱丫头。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漂亮健康的黑发,自然多看了两眼,又瞥见萱丫头身边金发碧眼的伍德,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屑。
“嘁……卖屁股的洋奴。”
小罗德一听急得傻了眼,他骂道:“你个畜生说甚么!坐在这里的是芙蓉城来的魔术师大人!”
伍德不说话,在手记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干脆掏出《猎人指南》,开始研读魔术师的行规。
萱丫头只是笑,等着丈夫兑现赚钱的承诺。
李大山倒抽一口凉气,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魔术师是什么人?
是王都王立大学的老师。
是名门望族和皇亲国戚的朋友。
是他想都不敢想,看都不能看的权贵。
当时这奶牛猫腿一软,要往下跪。
小罗德也是如此,跟着李大山一块跪。
萱丫头明白丈夫的心思,掏出枪往桌上一放。
“不许跪!”
丫头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吼得两人精神一振,像是听令的卫兵,站直了身子。
伍德膝盖上枕着书,手里捧着手记,拿笔做记录,他说:“你们谈你们的,我看看,不说话。当我不存在就好。”
小罗德和李大山愣了那么一会儿。
——终于是开始谈正事了。
李大山上来就向镇长吐苦水。
“镇长!在市场的猪肉摊前边儿,告示牌上,多了张征兵令,是你贴的!为什么有我的名字?我要去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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