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水(下)(第2/3页)绍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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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军舍外有人遥遥出声。“大辛防御在吗?”

    所谓防御,乃是防御使的意思。

    前几日,陪都中几位相公连着吏部整理了之前行在各种任命,对着赵官家所指的各种乱七八糟差遣打了一个大略的补丁……譬如张所这种两路制置使,赵官家稀里糊涂给人家任命的时候居然没有提阁职,此番却是在吏部的建议下从龙图阁直学士一口气蹦到了资政殿大学士。

    还有马伸、刘洪道等人,也都补齐了各种待遇,李纲更是专门加了节度使,成为公相加使相的奇葩存在。

    相对应而言,御营中军这里的各部统制们,却是在寄禄官上给统一整理到了防御使的职衔上。

    至于王德近日嘀嘀咕咕,妄想以这次军功进位都统兼南阳四壁防御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回到眼前,按照这年头的称谓,御营中军的辛氏兄弟自然是大辛防御、小辛防御了……唯独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五兄弟齐聚,又该如何称呼?

    三道天下第一?四永当世无双?

    “是胡闳休。”辛永宗闻得声音,一时振奋。“他是军中难得的读书人,又是个有主意的,还是个手眼通天的,且听他来说。”

    长兄辛兴宗闻言连连摇头,却是不以为然:“此人固然有主意,却是极有主意的,而且这些日子若即若离,咱们兄弟如今处境,怕是没法子让此人给出主意。”

    不过话虽如此,人家已经到了军舍外,又是靖康后舍了范琼随着他们兄弟颠簸了一年多的正经读书人,更兼是个‘手眼通天’之人,而辛氏兄弟如今却正落寞,如何又能怠慢?

    于是,兄弟二人居然一起出迎,将这区区‘保义郎’胡闳休引入舍内……保义郎,跟牛皋前几日刚刚从洛阳大崔将军那里得到的官身一模一样,是大宋五十三阶武官职衔中的第五十阶,跟岳飞的武节大夫差了大约二十层的样子。

    而历史上,牛皋是岳飞的副帅,胡闳休则是岳飞的总参谋长加岳家军某军正将。

    且说,胡闳休今年二十来岁,面白身长,天庭饱满,鼻翼修长,若非鬓角上一刀伤疤稍微显眼,又束着牛皮带,简直就是东华门外好儿郎的模板……实际上,此人出身太学,靖康中才弃笔从戎,然后在范琼麾下负责城墙戍卫,后来范琼变节,他便弃了范琼,跟上了从当时从河东往南京(商丘)寻大元帅府的辛道宗、辛永宗兄弟,所以在此。

    而此人进的门来,便也随意坐下,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岸上的札子,然后又听辛永宗在旁急切一说,便拧着衣袖上的雨水摇头失笑:

    “两位真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辛氏兄弟闻言,不管是很有期待的老四,还是原本已经有些失望,但还是隐隐期待的老大,全都黯然下来。

    然而,那胡闳休对二人的表情置若罔闻,他拧干两个衣袖,重新束上带子,复又从容不迫,继续缓缓开口:

    “依下官看,两位防御此番有两个大错,一个在于大防御你不知道进退……”

    闻得最后二字,辛永宗本能欲驳斥,但辛兴宗本人却是心中一动,直接按住了自家兄弟。

    “韩太尉建节,总揽淮西军事,而南阳府这里凡有赏赐恩荣发出,给武将的,一定是韩太尉居首;给相公们的,也一定额外带着韩太尉;给近臣们的,不管多远,也一定有韩太尉一份……非只如此,听人说,官家自从赐出那条玉带后,前后半年,哪怕南阳和东南都有进贡,却从未当众再束过玉带了,连上次方城山大朝,都只是金带……”

    言至此处,坐在马扎上的胡闳休微微一笑,这才看向了早已经面色煞白的辛兴宗:“敢问防御,如此恩宠与重用,是你们兄弟能轻易动摇的吗?而依着防御与韩太尉的恩怨,但凡他在,你又如何能出头?”

    “那我该如何?”恍惚中,辛兴宗几乎脱口而出。

    “能如何?”胡闳休一时失笑。“防御,恕下官直言,如你这般军头,若不想降了金人,不想跟范琼这般下场,只是还留恋着大宋文华富庶……当然,恐怕也正是如此……却只有一条路了,那便是主动求退,你一退,其余几位辛氏统制反而豁然开朗,能往前走了。”

    小辛防御闻得此言,气急败坏,倒是辛兴宗本人一声叹气:“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一层,只是没人跟我梳理清楚,谢过胡公子提醒了。”

    “无妨,要下官说,就借着这一次,御营中军七部,加上御前班直,一共八处,必然人人都想做先锋,但南阳这里又须有一部留守,乃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防御何妨当面与官家直言,就说旧伤雨中难熬,请为留守,并求战后往武关镇守……”

    “我明白胡公子的意思了,”辛兴宗瞬间振奋。“我行下此事,然后老四再去请为先锋,便十之**能得拔得头筹了!”

    老四辛永宗在旁,也是心下一喜,却又立即起身,亲自为胡闳休倒了一碗姜汤。

    而胡闳休也不矫情,接过来一碗饮尽,抹了下嘴,便继续摇头笑道:“这便是下官刚刚说两位防御两个大错之一,也是下官此番来寻两位的根本缘故了……这一战,想求战功,哪里能争什么先锋?去做先锋,注定只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罢了!”

    不等长兄开口,老四辛永宗便拉着一个马扎坐到这胡闳休身侧,学着南阳最近流行的握手之力,拉着人家的手恳切相询:

    “还请胡兄弟看在咱们一起颠沛流离一年的份上,给我们兄弟指条明路!”

    “本来就要说的。”胡闳休不动声色抽回手来。“小防御,下官且问你,争到了先锋,要去何处作战?”

    “自然是顺着白河(淯水)一路南下,破邓城、取襄阳啊!”

    “邓城这么好破?”胡闳休陡然严肃反问。“襄阳这么好取?”

    “也不会多难吧?”小辛防御显然不解。“那范琼到今日还有出路?”

    “还是要花些时日的。”旁边老大辛兴宗到底经验丰富些。“官家旨意中并未赦免那些降过金的兵马,而范琼便顺势将那些降金兵马堆到了汉水北面的邓城,而将自己的本部兵马收拢到了襄阳。换言之,邓城的兵马,都未曾得赦,而这种军势,恐怕会负隅顽抗几日,见了血后才会一哄而散,总能拖延一段时日的。至于襄阳……”

    “襄阳又如何?”辛永宗依旧不解。

    “这不是下雨了吗?”辛兴宗一声叹气。“欲破襄阳,须先破邓城,再渡汉水,然而雨天渡水何其艰辛?更不用说等到渡河时必然已经水涨,而范琼再混蛋,也是守过东京城的……渡口处必然是他最精锐、最可靠的一部。”

    听到这里,辛永宗再度看向了胡闳休。

    而胡闳休也没有做遮掩,而是直接献策:“小辛防御可以自请为偏师,出上游牛首镇,攻宗印和尚,然后从彼处渡河,再从南岸奔袭襄阳城下!”

    辛氏兄弟对视一眼,其中老四辛永宗明显是在求助,因为他没弄懂这个计划的好处,而辛兴宗沉默了一会,也是尴尬直言:“小胡,我须没听懂此策关键所在……牛首镇虽然兵少,但领兵在彼处的宗印和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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