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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过你。”谢奶奶笑道:“这药水祛湿消肿,你多泡会儿,明儿拍照更好看!”
热水从背后浇下来的感觉暖洋洋的,程遥遥舒服地叹口气:“您这都是哪来的方子啊?”
“这是咱们家的秘方!昭哥儿他爷爷祖上就是开药厂的,好些养颜的方子呢。”谢奶奶挽着袖子,舀起热腾腾药水慢慢浇下来:“泡完了就赶紧睡觉,保准你明天脸蛋紧绷绷的。”
程遥遥闻言,道:“那我得多泡会儿,保证明天上镜脸不肿。”
谢奶奶半天没说话,笑道:“遥遥,你真的喜欢拍照,拍电影啊?”
“谈不上喜欢吧。”程遥遥想了想,道:“”反正我每天也没别的事可干。”
谢奶奶沉沉叹了口气:“咱们家委屈你了。”
“不委屈!”程遥遥忙道,“我一点也不委屈,真的。我只是……只是除了做饭之外,难得能做好一件事,挺开心的。”
看着程遥遥脸上掩不住的沮丧,谢奶奶慈爱地摸着她发顶:“奶奶明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还年轻,见见世面是好事儿。”
程遥遥眨了眨眼,看着谢奶奶小心地问:“奶奶,您不反对我拍照吗?”
谢奶奶笑了起来:“奶奶是没赶上好时候儿。要是奶奶年轻时候有人请我拍照,我肯定答应。何况咱们遥遥长得这么漂亮,拍就拍,还一定要拍好了!”
程遥遥扑哧笑了,用力抱了下谢奶奶。谢奶奶拍她:“弄我这一身水!快点洗,洗完回去睡。”
程遥遥洗完澡舒服地躺在被窝里,早早就吹灭了灯。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前一片月,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过了好久,程遥遥迷迷糊糊刚闭上眼,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床边。
谢昭把踢到地上的小枕头捡起来,又把程遥遥的胳膊塞回温暖被子里,才要收回手,小手指被勾住了:“……”
程遥遥扯扯他:“你来干嘛呀?不是一晚上都不理我吗?”
“……没有不理你。”谢昭低头看她,“怎么还没睡?”
“有点激动,睡不着。”程遥遥嗓音带着倦,奶声奶气。
谢昭叹口气,拿起外套把她裹上,抱了起来。程遥遥得逞地搂着他脖颈,让谢昭抱着自己在房间里慢慢地转着圈。
谢昭的怀抱温暖,程遥遥舒服得昏昏欲睡,含糊道:“谢昭你明天还要上工吗?”
谢昭道:“嗯。”
“我明天拍照呢。”程遥遥蹭一蹭他颈侧,装作不在意地道,“你没看过我拍照的样子吧?”
谢昭还是淡淡的一声:“嗯。”
“……”程遥遥气得困意全消,猛然抬起头来,借着月色却瞧见了谢昭微微上翘的唇角,那看穿一切的笑可恶至极。
程遥遥气道:“讨厌!”
谢昭用唇堵住她即将吐出骂人话的小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妹妹拍照的时候很美,我看见了。”
程遥遥就像被针扎了的河豚,气顿时消了:“那你明天……明天看我拍照吗?”
谢昭道:“明天我要办事,没办法待在家里。”
程遥遥哼唧了一声,不说话了。谢昭咬着她耳朵道:“你留着衣服,等我晚上回来看,嗯?”
“你……你休想!”程遥遥脚趾蜷缩起来,紧紧搂着谢昭的脖子:“再走一走。”
如霜月色里,程遥遥趴在谢昭怀中,在一圈圈温柔的颠簸里慢慢睡着了。
她的梦里有一间深深的宅子,重门深锁,穿白衣黑裤的长辫子女佣影子般无声地来去。老旧褪色的背景中,只有一名女子身上的旗袍缎子明亮鲜活,日日倚在窗边等着不归人。
这一日,门外有马蹄声,肩披大氅的军官翻身下马,军靴踩上了长着青苔的台阶。
……
次日天不亮,荣导一行人就浩浩荡荡来了谢家。
这回他们带来了许多东西,机器三脚架打光板一一架设起来。道具组搬出许多古董摆件在厅堂里陈设起来,吓得谢奶奶连声道:“别别,这些可是剥削阶级的东西!”
荣导笑道:“老太太,您别担心,这是拍电影呢。这些东西我是跟政府打过报告,暂时借用的,不会给您惹麻烦。”
谢奶奶对这些惹祸的东西心有余悸:“不成!导演,咱们家可是已经改造好了,这些东西不能再出现了!”
荣导无奈地看向程遥遥:“小程,你看这……”
程遥遥笑着拍拍谢奶奶的手,解释道:“奶奶,这电影厂是国家的,您不用担心。出了什么事儿,有导演扛着呢。对吧?”
“对!”荣导笑道:“老太太,我给您打包票,我保准您没事儿!”
谢奶奶这才将信将疑,看着房子在工作人员的布置下,渐渐还原成当年的模样,忽然擦了擦眼角。
荣导招呼程遥遥:“小程,过来看看这些衣裳!”
化妆师搬来一箱子,打开,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一箱子流光溢彩的绸缎衣裳,没有因时光而褪色半分。不仅是程遥遥,谢绯和谢奶奶也是惊叹不已。
荣导笑道:“你要自己挑衣裳,你看看喜欢哪件?”
程遥遥提起那些衣裳来看,全是从那些黑五裂家里收缴的,每一件都精致非常。程遥遥挑中了一件湖蓝色短袖长旗袍,腰收得极窄,穿上身竟是严丝合缝,倒像量身定做的。
资历老道的化妆师望着程遥遥的脸,第一次觉得无从下手——“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程遥遥闭着眼等了半天,疑惑道:“怎么还不化妆?”
“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化妆师近距离看着程遥遥的脸,吹弹可破,一丝瑕疵也无,扑上粉反而损了肌肤的光泽。最后只修改了眉形,一双眉眼立刻笼上如烟薄愁,丝绸般的发在化妆师的巧手里梳拢,编成精致的少妇发髻,唇上抹了鲜红的唇膏。
厅堂里增添了几样摆设,汝窑花瓶里插着重瓣绣球绿菊,花几上多了一个黄铜香炉,袅袅升起烟雾。椅子上铺了织锦绣花垫子,程遥遥斜倚在上头。湖蓝色缎子旗袍滚着月白边,长长地垂落到小腿,对襟小高领掩着一截雪白天鹅颈,却掩不住水蜜桃般香气四溢的风情。
机器四面对着程遥遥,气氛比昨日严肃许多。荣导在一旁为程遥遥讲戏,几次不如意的地方都被他严厉地指出来,让程遥遥重拍。同一个镜头重复拍了七八遍,原本兴致勃勃的程遥遥渐渐皱了眉,小脸越来越冷。
谢奶奶和谢绯一直在边上看热闹,此时都觉出了不对。连摄影师小朴也对导演小心道:“她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吧…… ”
导演抬手,不容置疑道:“重拍!”
当导演再一次要求程遥遥重拍修剪花枝时,程遥遥一言不发,忽然抓着剪子把花朵剪得七零八落,再一甩手,小剪子咚一声落在鱼缸里,她蓦然抬眼看向镜头,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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