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庞班头(第2/3页)铁血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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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可见都是恪尽职守之人,日后也必定是我快班栋梁。

    但杨大人对胥吏投靠乱党之事甚为厌恶,各位若是曾不小心在乱民聚集之处出现,可单独来向庞某分说,庞某心中有底,自会为各位担待下来。”

    庞雨说完留意观察,六人中竟然有五人都有不自在的表情,可见桐城民变群众基础确实广泛,最混乱的时候大概能走动的大人小孩都去参与过,也包括庞雨在内。

    他要这几人向他交底,是要先抓几人一个小尾巴,在心理上更具有优势,便于以后的管理,同时也是看他们是否对自己老实。

    庞雨从最近跟胥吏的接触来看,对这些衙役一味的笼络并无多大效果,必须恩威并济才行。

    “庞某新任班头,民变初平,快班首要便做好本分之事,巡捕缉凶安靖地方。

    要做出几件大事,既报堂尊和县丞大人的看重,亦可回报乡梓安定民心。”

    庞雨认真的看着几人,“但今日要办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门口围着的那些人散去,堂尊大人不愿那许多人聚集于县前街,但又不想与那些人打杀冲突起来,各位之中可有自告奋勇之人。”

    六人纷纷盯着庞雨,神态都有变化,似乎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迟疑。

    “日后的快班中,庞某要分作数个小队,每队设队正一人,工食银为每年二十四两。”

    那六人都抬起头来,眼中出现了热切的光芒,庞雨停顿一下后接着道,“但这队正不是随便给的,必由能者居之,何为能者,能帮上官解忧者便是。”

    开始发问那名马快踏前一步,“小人愿意一试。”

    阮劲也站出来,还没等他开口,庞雨便打断道,“阮兄弟勇气可嘉,但已晚了半步,下次还需果断。”

    庞雨转向那马快微笑道,“还不知怎么称呼。”

    “小人江帆!”

    ……八字墙前哭声一片,地上围坐了数十人,这其中有十多人是来要人头的,大概来自六七家人户,平日也都认得,家中都有人被砍了脑袋放在那马车上,约了一起来要回尸首。

    其他人则是来打听被关押的家眷消息,加上一些看热闹的,使得八字墙前人群密密麻麻。

    六名快手提着腰刀,从大门内缓缓步出,来到那些家眷身前。

    哭声顿时停止,那些家眷不及抹泪,纷纷起身往后面退了几步,周围的人群也安静许多,不再嘈杂喧哗。

    江帆对那些人大声道,“你等报上各家的名字来,是想要回尸首还是想见人犯?”

    家眷们都小心翼翼,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后面的一个男子才试探着道,“白安是我二弟…被抓在南监,想带些吃的,亦想问问他有何罪,这里还有…”江帆也不等其他人报上名字,直接对白安那兄长道,“如此正好,我快班正要寻白安的住处,便请这位白兄带个路。”

    “这…我只是来探个消息,公爷为何要寻他住处?”

    江帆打断道,“白安参与劫掠吴乡宦、叶乡宦、娄秀才各家,又向桐城士绅大户勒索钱财,虽已收押南监,但银钱仍未追齐。

    快班奉命要如数寻回,若是乱民家中不足的,亦可能是藏于亲友之家,这位白兄应识得白安所有亲友,烦请带路一家家搜来,届时衙门定有赏赐。”

    “我…我不识得。”

    白安的兄长万万没想到竟然问出这么个结果,赶紧往后面退道,“我不是他亲哥,只是看他可怜来帮着问一下,其他的都不知道,也不识得白安其他的亲友。”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退去,要是真被衙役抓去带路,一家家亲戚的搜过去,他日后可就没脸见亲友了,更说不定还搜到他自己家去,那自家的银子也是银子,到时哪里说得清是不是脏银。

    江帆挽留道,“这位白兄不要忙着走,事情还没说呢。”

    那白安的哥哥不敢停留,一溜烟便混入人群不见了。

    江帆又转向场中其他人,“南监收押之人,皆要由刑房审讯,建安徽宁分巡道亦要亲来听审,绝不会冤枉了他们,各位乡梓忧心亲友乃是人之常情,但聚集于此恐有不妥,若是分巡道道台见了,以为尚有人意图作乱,便一心要以儆效尤,没准便判得重了,反而害了你们牢中亲友,各位便是给亲友帮了倒忙。

    届时审完之后自有布告张贴,若是心切要探消息的,可将住处告知兄弟一声,兄弟亲自上门通告消息,也比围聚于此处便宜。

    来来,有没有愿意留下地址的?”

    江帆走近几步,那些亲友哪里敢留下地址给衙门,都怕衙役到时候上门搜脏银,把自己再搭进去,纷纷摆着手往外边退去,唯恐落在后边被江帆抓住一般。

    后面五个快手也分散开来,一一去问那些百姓要地址,场中百姓四散而逃,转眼功夫密集的人群就变得稀稀落落。

    庞雨满意的从大门出来,这样不用喊打喊杀就让人群散去,确实是个好办法,一会便可以去向杨芳蚤邀功。

    六个快手还在一一询问那些人,庞雨走到场中时,百姓已经逃得没剩下几个。

    江帆此时来到一个老妇人面前,那老妇普通打扮,应当是城中的百姓,很多青皮的家庭都是如此。

    她容色憔悴,脸上还挂着泪水,“这位官差啊,我来问我儿子的尸首,能否还给老身呢,都死了数日了,再不出殡恐怕都要烂了。”

    “婶子你儿子叫何名字?”

    “哎呀,他叫谷小武啊。”

    老妇人哽咽了片刻,抹掉泪水后又道,“他也是个衙役,原来在户房的时候啊,到处都有人家要跟他说亲,都怪他爹死得早,被人弄去了皂班,哎,一日不如一日,也不听老身的话了,最后落个身首异处,老身日后见了他爹,可如何说啊…”老妇人说罢抓住江帆的手臂嚎啕大哭。

    江帆耐心颇好,只是轻声劝说,那阮劲见了大步过来就要把那老妇拉开。

    庞雨走上两步,对阮劲摇摇头,待阮劲退下后,庞雨拍拍那老妇的手道,“谷大婶不用着急,总要等到身首齐全才得安葬。

    那些尸身都还在云际寺,池州兵今日便要走,原本我们是明日带仵作去云际寺收敛,谷大婶既然心急,庞某今晚便去云际寺,明日一早便可将谷小武的尸首交还大婶。”

    那老妇听了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对庞雨道,“谢过这位差爷了,好心人啊…”庞雨赶紧对江帆道,“你把她扶回家,早些回来我们马上去云际寺。”

    说罢庞雨头也不回,大步走回了县衙。

    ……夕阳西下,云际寺山下两辆马车正要离开,车上各拉了三具无头的尸体。

    庞雨带着庞丁,站在山道处默默看着其中谷小武的无头尸身。

    这是今天拉走的第二批,庙中还有十多具尸体,庞雨是今日一早得知池州兵要撤走,便自告奋勇带仵作来收敛尸体,同时也是来确认池州兵是否已离开。

    这种没有油水的苦差事自然没有人跟他争,庞雨带了快班的六人和两名仵作,看起来明日还要忙一天,才能把尸体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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