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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一暖,顿觉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在他为了朝政夜以继日的时候,太子妃也在孜孜不倦,常言道夫妇同心,其利断金,真是诚不我欺。
他不由温声道:“太子妃这几日还在忙着理帐么?身体为重,不必一蹴而就。”
顿了顿又道:“今日我叫人拿来的行卷,你看完了么?”
沈宜秋心道果然,这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了,好在她早有准备,理直气壮道:“判了六卷,内宫事务还未理清头绪,余下的只能留待日后慢慢看来。”
尉迟越见晚膳还未送来,闲着也是闲着,便道:“你判完的与我瞧瞧。”
沈宜秋便遣宫人去取。
片刻后取了来,卷轴上已挂好了不同颜色的木签,朱色的是上等,绿色的是中等,白色的则是下等。
尉迟越依次展开看了几眼,只见判定公允,点评一阵见血,切中要害,不禁大为惊讶。
他料想太子妃可以胜任,却不想她做得如此出色,上辈子他总以为沈氏寡言又木讷,竟从未发觉她有此等内秀之才。仔细想来,他们上一世虽为夫妻,却是相敬如宾,连一次促膝长谈都不曾有过,自己对她又有多少了解呢。
他忍不住赞叹:“太子妃心中有丘壑。”心里打定了主意,日后再收到行卷,便让内侍直接送到承恩殿来,她眼光独到,此事可以放心交予她。
沈宜秋被他夸得莫名其妙,只得道:“殿下谬赞。”
这时典膳所的宫人到了,沈宜秋命人将卷子收起,和太子一起用了晚膳。
尉迟越本来就是硬挤出时间来陪太子妃用膳,用完膳便起身道:“孤还要回太极宫,太子妃切莫辛劳,早些歇息。”今日工部侍郎呈了漕运方案上来,他还未及细看。
太子妃起身相送。走到宫门口,尉迟越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道:“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多,再过两日孤陪你省亲,届时可以住上两日。”
沈宜秋回到殿中,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尉迟越从头至尾神色如常,末了还提省亲的事,她非但没能弄清楚尉迟越的意图,反而更迷茫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日,便到了回沈家省亲的日子。
太子妃省亲自有制度,尉迟越务求省俭,大刀阔斧地砍去了许多无谓的繁文缛节,只是太子夫妇驾幸,金吾静路,沈府诸人迎接,该有的排场、礼数亦是省无可省。
太子妃的懒觉也睡不成了,大清早便得起床梳妆更衣。
按制度太子妃省亲该着钿钗襢衣,太子行事低调,改成常服,但也不能太寒酸,梳妆打扮颇费了宫人们一番功夫。
沈宜秋有大婚之日的前车之鉴,再不愿将一张脸涂得浓墨重彩。
于是手巧的宫人只用眉墨将她柳眉略勾深一些,唇上薄薄施一层胭脂,又在脸颊上轻扫了一些真珠加山花研成的细粉,额间贴上宝钿,两腮点上小小的面靥。
她平日因着随时要上榻躺一会儿,懒得施朱涂粉,总是素着一张脸,此刻淡扫蛾眉,轻红着脸,便觉分外明艳照人,连承恩殿的宫人都忍不住悄悄多看几眼。
尉迟越见了暗暗长出一口气,虽不如平日净头净面的好看,至少不像大婚那日,涂抹得连人都认不出来。
他见沈宜秋神采奕奕,嘴角含笑,心中有些愧意。
太子妃和母家极为亲密,尤其是对祖母言听计从。
上一世,他有心抬举沈家,见沈二郎颇有干才,便将他调入户部。
沈二郎也果然勤谨,七年中考绩优异,他便放心委任他为益州刺史,谁知他在任上大肆敛财,欺上瞒下,以至于胆敢隐瞒灾情不报。
事发后按律该治他死罪,然而沈氏脱簪自请下堂,在他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只求换她二伯一命。
那是他一辈子最难熬的两个时辰。
沈宜秋那时候才小产不满三个月,他于心不忍,可又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饱受煎熬,最终还是网开一面留了沈二郎一命。
明知道沈氏也为难,明知他自己该负识人不明的责任,他还是不免迁怒于她,后来着实冷落了她一段时日。
想起这些往事,他心里便有些发堵,好在重活一世,他可以修正上辈子的错误。
沈二郎这样的蠹虫,他是不会再给半点机会的,也省得太子妃左右为难。
沈宜秋不知太子心中所想,却与他不谋而合。
她这回顺水推舟带尉迟越回沈家省亲,只盼他明察秋毫,早日识清沈家人的嘴脸,别再提拔她二伯这种蠹政害民之辈。
若是她二伯隐藏得好,这回哪怕顶着后宫干政的罪名,她也要劝住尉迟越。
两人各自怀揣着满腹心事,分别坐上金辂车与厌翟车,带上侍从,浩浩荡荡往沈府去了。
连日来,沈家众人为了接驾事宜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沈七娘是个白眼狼,但才出嫁几日便由太子陪着省亲,于沈家是莫大的荣耀,朝野中都在暗暗传着,沈家怕是要靠女儿起来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沈府的男子便已做起了权戚的美梦,各自盘算着,如何才能借此机会崭露头角,博得太子的赏识。
接驾前一天夜里,沈老夫人将三个儿子叫到青槐院中——前头四个儿子是沈老夫人生的,五房、六房、七房都是庶出,这等大事自然没资格参与。
沈老夫人看了儿子们一眼:“明日太子光降,切记克己复礼,谨言慎行,切莫失了我沈氏的体统。”
这样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几个儿子从小听到大,耳朵里早已生了茧子,心中笑母亲迂阔,口中只是唯唯。
沈老夫人又看向最器重的二子,四个嫡出的儿子中,她私心里最偏爱二子。
三子虽出息,却是天生反骨,大事上全都与她对着干。长子庸懦,四子荒唐,唯有这个二子,才气胆识都不缺,只是少个一展宏图的机会。
如今便是个好机会。
孙女不愿帮扶母家,可她依旧姓沈,此次省亲,便是太子要抬举沈家的表示。
她欣慰地看了一眼最钟爱的儿子:“二郎,诸般事宜,还需你多费些心思。”
沈二郎道:“儿子知晓。”
兄弟三人出了青槐院,沈四郎道:“阿娘说来说去便是那一套,什么礼数、体面,早就不中用了。”
沈大郎轻斥道:“不可出言不逊!”
顿了顿又道,“不过四弟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阿娘囿于内宅,年事也高了,时迁事易。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若还是高标自持,难免曲高和寡。”
沈二郎道:“阿兄此言差矣,无论时世如何变迁,礼与道,仍是我等安生立命之本。”
话是这么说,他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派人搜罗了珍宝与美人,明日但看太子喜欢什么,便可见机行事,投其所好。
虽然朝野上下都说太子克己复礼、洁身自好,但这种谀词是当不得真的,又不是圣人,怎会无癖,他三弟号称君子,还不是一见绝色的邵氏便神魂颠倒,不惜与家里闹翻,求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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