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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
沈宜秋无可奈何,要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自行领悟“狭小”的真意,怕是不能够。
她只得如实道:“启禀殿下,妾舅父家只有两进小院,四五间房舍,恐怕只能容纳十数人。”
尉迟越始料未及,清了清嗓子对来遇喜道:“让卤簿回东宫,留四个侍卫,两个黄门,两个宫人伺候便是。”
又对沈宜秋道:“太子妃便与孤共乘一车吧。”太子和太子妃的座驾都不小,想来那邵家也没有多少地方停放车马。
来遇喜领了命,便即去安排各种事宜,太子殿下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要改道去城南,他们下面人却多出许多事来,要告知金吾卫净路,又要派人快马加鞭去邵家报信,安排接驾事宜。
他们巳牌时分从沈府出来,到得邵家时已近午时。
邵家夫妇连同一双儿女已在门外跪迎。沈宜秋的舅父邵安在户部上班,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马还是向上峰借的——他家只有一头骡子一头驴。
金辂车停在邵家宅门外,太子妃夫妇不得不下车步行。
尉迟越先时还担心院子里停不下自己的金辂车,却是多虑了,因为他的车压根进不了院子,除非把门连同半堵墙都拆了。
他只得吩咐舆人将辂车驾回东宫,明日晌午再来接。
邵安向太子夫妇行礼,满脸歉意:“不知殿下与娘娘驾幸,有失远迎,寒舍偏狭简陋,还请殿下与娘娘恕罪。”
尉迟越扫了眼连瓦都没覆的素土矮墙,窄小的窄门,素平无瓦的影壁,低矮的房舍,实在也说不出“过谦”两字。
虽然已从太子妃口中得知邵家的屋宅如何狭小,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这“狭小”两字绝非虚言和谦辞。
他只好道:“是我们临时起意,多有叨扰。”
又看了一眼邵夫人岳氏及其一双儿女,目光落在沈宜秋的表兄邵泽身上。
他目光一闪,握住太子妃的手道:“诸位请起,宜秋的家人也是孤的家人,不必多礼。”
邵家人哪里敢把太子的客套当真,连道不敢当,不过太子能说这话,也是对太子妃的看重之意,邵安和岳氏都松了一口气,忙将太子妃夫妇迎入屏门内。
尉迟越又看了邵泽一眼,心道,此人果然生得相貌堂堂,魁伟非常,只是比他还高出两寸来许,实在长大得过分,便显得粗蠢。
最可恨的是此人全不知避嫌,目光老在沈宜秋脸上打转,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关切和担心。
尉迟越对邵家人也没什么好感,沈宜秋当初和宁彦昭议亲,便是邵家牵的线。若不是沈宜秋再无别的亲人,他也不乐意上这儿来。
路过马厩,尉迟越不经意瞟了一眼,里面有一头骡子和一匹马,马倒是上好的大宛马,油光水滑,膘肥体壮,他随口赞道:“好马。”
邵安微露赧色:“此马是仆向郭侍郎借的。”
岳氏赶紧在后面扯他衣摆,邵安为人落拓不羁,颇有几分名士做派,想什么便说什么,也不以贫寒为耻。
他们家也实在算不得多穷,至少这园宅还是自己的,许多与他差不多品级的朝官在长安买不起宅子,还得赁宅而居呢。
此时经夫人一提醒,这才察觉自己大约是给外甥女丢脸了,赶紧亡羊补牢:“殿下莫要见怪,左近便有骡马行,赁马租车都十分便捷,故此不曾蓄马。”
尉迟越忍不住扬起嘴角,上辈子他只知沈宜秋的舅父是进士科出身,画得一手好丹青,为官很踏实,却不知他是这样的性子。
岳氏扶了扶额角,差点没晕过去。
邵安将尉迟越延入前堂,沈宜秋随着舅母、表姊去了后院,邵泽则负责招呼和安置东宫来的内侍、随从等人。
一进屋里,岳氏便拉起沈宜秋的手:“小……娘娘在东宫可好?太子殿下待你……”
沈宜秋笑道:“舅母莫担心,太子殿下待外甥女很好,舅母别见外,还同以前一样叫我小丸便是。”
邵芸大大咧咧道:“阿娘,我就说你镇日杞人忧天,我们小丸这么好,谁见了能不喜欢。你看小丸嫁出去几日,越发好看了。”说着便去拉沈宜秋的胳膊。
岳氏忙拍开她的手:“去!没个尊卑!”她虽也觉外甥女哪里都出挑,但天家不比别的人家,太子又岂是寻常夫婿。
邵芸却是毫不见外,抱着沈宜秋的胳膊道:“东宫什么样?好不好玩?”
沈宜秋哭笑不得:“不算小,过几日请阿姊来玩一回,阿姊便知好不好玩了。”
邵芸道:“好啊好啊,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便跟着你回去。”
岳氏气不打一处来,往女儿身上拍了一下:“亏你也是做阿姊的,成日就知道玩,娘娘才入宫几日,你就去闹她!有什么好玩,无非屋子多几间,墙高些……曲江池、乐游原还不够你玩!”
转头对沈宜秋道:“娘娘莫听她胡乱撺掇。”
舅母不曾明说,但沈宜秋明白,这是替她考虑,免得她惹来物议,叫人说她得意忘形。
邵芸吐了吐舌头:“我说笑呢,阿娘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呢。”
岳氏不胜其扰,起身把她往外哄:“去厨下给我盯着去,少在这儿胡吣!”
支走了女儿,岳氏放下门帘,方才执起沈宜秋的手,眉间现出忧色:“娘娘,原本说的好好的回沈家省亲,怎么只住了一夜便往这儿来了?”
沈宜秋知道舅母定然有此一问,报喜不报忧道:“是我想舅父舅母和表兄表姊了。”
岳氏叹了一口气,帮她把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你阿舅和舅母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娘娘受了委屈想诉一诉,尽管告诉舅母。”
沈宜秋明媚地一笑:“舅母别担心,小丸很好,殿下也待我很好。”
岳氏点点头:“看见太子殿下待你好,你阿舅和我总算能放心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过世的阿耶阿娘……”说到挚友,她的眼眶又红起来。
自从宁沈两家婚事告吹,她一直暗暗惋惜,生怕沈宜秋嫁进东宫受委屈,方才亲眼见到太子温言款语,又当众牵她的手,心里一块石头才落地。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邵家只有两个仆役,岳氏、邵芸和邵泽都去帮忙,亏得岳氏能干,不到一个时辰便置办出一席像样的饭食。
本来邵家人将正堂用屏风隔成两半,将男女分作内外两席,可宾主总共才六个人,这么一分,每席才三人,着实没必要,最后尉迟越道;“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分什么内外,将屏风撤了吧。”这才并作一席。
邵家平日都是全家人围着一张七尺见方的大食案用膳,一时之间变不出许多独用的小食案来,仓促间连借也来不及。
太子倒是毫不介怀,入乡随俗地在案边坐下。
不一会儿,两个仆妇端了食器、酒肴上来。
邵安替太子斟酒:“殿下尝尝仆自酿的烧春。”
尉迟越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这酒与沈家招待他的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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