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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蕴完,也不等陈就答话,只弯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他看着陈就,目光真诚充满了期待:“陈先生,您就答应了罢!”
他这般以礼相待,背后实则代表的是楚皇。陈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楚皇的意思,能得帝王如此倚重,也不枉这半生苦读圣贤之书!陈就一时也心神俱荡,眼中微微泛起一层水光。
霍蕴瞧着他这样子,只当他是答应了,更携起他的手道:“容在下先去准备车马,先生不妨先收拾一下,今晚早些儿歇息。明日一早,随在下一道上京罢。”
谁知陈就竟抽出了手,又重重地摇了摇头。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霍蕴一时竟没有明白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就看着霍蕴,一字字道:“陛下还记着微臣,召臣回朝,此情此恩,非臣陨首所能相报。”
“那又为何!”霍蕴急道,他大约以为力逼一下,陈就便能同他走了。
陈就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现在时机未到,微臣入朝非但帮不了陛下,反而会使局势更加混沌。”罢,他竟是一撩衣衫下摆,竟是跪下了:“待他日时机成熟,微臣定当入朝,亲自拜谢陛下!”
话都到了这份上,霍蕴知道勉强已是无益,只得将陈就扶起来,道:“先生何必如此在下回去禀告陛下便是!”
他也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出这远门办差事,竟然是无功而返。当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霍蕴一边思量着如何向楚皇回报,一边与陈就道别,这就出了门,往洛道去了。
“继长兄如真的想入仕,为何要拒绝圣上的美意?如当真不想入仕,那又为何要同那霍旗出时机未到之语?”
陈就兀自看着门外,不想这南墙的板壁上竟有一门打开,里面出来了一个人,那长身玉立,玉面如敷的样子,除了顾子白,还能有谁?他一壁笑着道,一壁就走到陈就的身边。
原是这江南的房屋,两间相邻的厢房中间有一道空心夹壁,充壁橱之用。而两房板壁上各有一门可开,才霍蕴来的时候,顾子白在隔壁隐约听到动静。
他暗想,这会儿正值假期,书院里并没有什么人,更何况陈就平时就孤清得很,这会儿谁又来找他?于是,顾子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贴近板壁偷听隔壁动静。
这一听可就听住了,那霍旗的楚皇力邀陈就入朝为官之事,竟叫他心里也砰砰地跳起来。顾子白急于想知道陈就是如何回答的,不觉竟钻入壁橱,贴在陈就那一侧的门上,将二人之间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五月间,顾子白受书院院长应天明的邀请,从姑苏来到应天青阳书院坐馆。卧房恰好在陈就隔壁,两人原就是旧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竟有些不分彼此。故而,顾子白此番听到了这事,也没想着装不知道,竟是大大地现身,打算一探陈就的心底之事。
陈就也不怪罪他偷听,这几个月他与顾子白颇为投契,两人早已不分彼此。此事即使顾子白不知,他日他也会慢慢与他听。
这会儿顾子白问他,他却也不答,只坐下来扇滚了水壶,又泡了一壶茶,这才笑着邀请顾子白坐下。
顾子白等了这半日,早就好奇难耐,甫一坐定,立马满眼期待地瞧着陈就。
陈就却不急不慌,只喝了一口茶水,道:“这茶须得泡到第二遍才见起色,这也罢了,还请贤弟将就着喝罢。世上的事,没有那么恰到好处的!”
“既然如此,继长兄何必什么时机未到之语?既然有心报国,何不跟着那霍大人同去?”顾子白不着急喝茶,只问道。
陈就放下茶杯,看着顾子白,道:“愚兄退隐多年,却尚有分寸自存。贤弟去岁才从京中返乡,为何不审时度势,出此等心急之语?”
“”顾子白听了他的话,一时语塞。他想陈就聪敏知机,天下无双。如今退居这书院,却能如诸葛卧龙于隆中一般,遍知朝中事,可恨自己在那詹事府浑了几年,却是浑浑噩噩。
于是,他定下心神,顺着陈就的话细细想去,谁知竟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论理,楚皇大婚归政,又恩科会试,合该是入仕的好时机。
更何况陈就又收了宁思瑶作生,宁家如今青云直上,宁思瑶在今科会试中必有一番作为,若是现在不入朝,他日做先生的难道还要屈居于生之下么?
顾子白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只好朝陈就尴尬一笑,道:“弟愚钝,还望继长兄不吝赐教。”
“不敢当。”陈就谦虚道,“愚兄也只是略有一二点顾虑罢了。”
不等顾子白问,陈就又自顾自道:“吾与宁家,也算是渊源颇深。宁阁老与吾是同门师兄弟,他那从子,如今又拜在吾门下。论理,吾该入朝为官,好一助他宁家。贤弟,你,是与不是?”话间,他又拿起那茶杯,在手里转着,看那琥珀色的茶水。
顾子白愣了愣,他不明就里,只得点了点头,口里连连称是。
听了这话,只见陈就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看着顾子白道:“倘若愚兄告诉你,如今宁家将有一大难,你是信与不信?”
“啊?”顾子白没想到陈就竟会如此,他只下意识道,“既然宁家有难,继长兄不是正该进京襄助么?”
陈就一声长叹:“这正是对的毒辣之处,倘若愚兄现在入京,整好给了他们一打尽的机会。”
“到底是什么事情?”顾子白不禁问道。陈就摇摇头:“时机未到,不可泄露。愚兄不才,保不住宁家上下,但是宁思瑶”
他稍一沉吟,道:“吾必当力保!他日进京,便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