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蒙昧鹿生(第1/2页)天地生吾有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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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夏来,转眼过了三个月。

    希夷仙府内,玄元正坐在菩提院厅堂的地榻上,闭目打坐,他身旁白色毛绒绒的一团开始蠕动,玄元睁开眼,转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双迷迷瞪瞪、清澈如水的大圆眼。

    那团白色慢慢伸出脖子,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着,瑟缩迷惑地环视四周,懵懂萌萌的样子。

    玄元难掩喜色,温声问:“醒了?”。

    那双会话般的大眼落到玄元脸上,依旧是罔知所措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它猛地站起身来,后身一痛又跌倒,眼睛鼻子疼的都矜巴到一处。

    细看那一团是一只身雪白,只有眼珠、鼻头、嘴唇和四蹄是墨色的白鹿。

    玄元用手扶了一把白鹿,轻声道:“你伤的很重,不能乱动”。

    白鹿视乎能听懂玄元的话,真的就窝在原地不动,但那双有着浓密睫毛、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始终呆呆盯着玄元。

    玄元探身,在案上拿了一个红色果子,又祭出一把刀,边用刀削果子,边瞟看着白鹿:“睡了三个月,饿了吧?”。

    看着有吃的,白鹿叽里咕噜的大眼,就在果子和玄元之间晃荡,脖子也妞来妞去,满脸都是渴望和急不可待。

    玄元嘴角勾起笑意,满脸慈爱,将一块果子递给白鹿,“吃吧”。

    白鹿的白牙在果子上“咔哧”咬了一大口,喜眉笑目地嚼着,只两三下就囫囵吞枣地吞咽下去。

    玄元被白鹿粘腻腻的舌头舔着,才发现果子已经被吃完,萌萌的眼神,又在他和剩下的果子之间晃,玄元忍不住轻笑出声,又切了一块果子递过去,“今日,只能再吃这些了”。

    果子很快又被吃完,白鹿抬头看着案上剩下的果子,眼睛又死死盯住玄元,眼神里都是祈求之色。

    玄元闭眼继续打坐,白鹿纯真的眼神,让他心中泛起酸涩。

    没有再得到果子,白鹿耷拉着头,低垂着眉眼,卧在地榻上独自郁闷,不一会就又呼呼睡去。

    玄元扯过一薄毯为它盖上。

    当白鹿再次醒来的时候,玄元已经不在,它看见剩下的果子还在案上,就立起前腿拖着后身,走近张口去咬,看矜鼻子弄眼的样,就知道它伤口很痛。白鹿试了几次最终成功,当咬着战利品正要大快朵颐时,头上一道寒光,惊的它睁大了眼睛仰视,一下怔呆住。

    玄元站在眼前俯视着,白鹿被抓了个现形,玄元低声斥道:“放下!今日,不能再吃了”。

    白鹿咬着果子不舍得放下,呆愣僵持了好一会,见玄元犀利的眼神依旧,最终妥协松了嘴,落寞地耷拉着脸卧了原处。

    玄元几无可见地勾了勾嘴角,觉得这西着实可爱。玄元面对白鹿盘坐在地榻上,双手将白鹿轻轻放倒平躺,开始运功要给它疗伤。

    白鹿不明就里,被摆弄却不敢动弹,虽然不会话,但紧张怯懦的神情暴露出,它知道自己犯了错,视乎正等着挨揍。

    疼痛没有如期来临,白鹿睁开黑亮大眼,呆萌萌望着玄元,感觉身上温暖舒畅时,白鹿舒展开身子,伸着四腿露着肚皮,闭眼静静享受着。

    在这一地榻上,无论玄元喝茶、看书、还是打坐,都有一只或醒或睡着的白鹿傍在身旁。

    白鹿后背的伤见好,神头也来足,每日撒娇卖萌,或蹭、或拱、或舔、或眨着无辜的眼神,缠着玄元要香甜的果子吃。得到满足,就满脸欢快,得不到,就灰溜溜臭着嘴脸与玄元呕气。

    鹿的脑子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这一日,白鹿眼巴巴盼着玄元,该是吃果子的时间了吧,它已饥肠辘辘、饥火烧肠,但还是不见老头回来。

    白鹿颤巍巍站起身,蹒跚走了几步,不高的地榻还是难住,它想自己找吃的脚步。

    正焦急间,玄元推门进来了,白鹿站地榻边,咧嘴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但看到后面跟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紫袍人,白鹿的表情顿时傻凝在脸上,它视乎认识这人,但明显不喜欢他。

    擎天的眼睛从看到白鹿起,就一刻没有离开过,他神情激动地坐在案旁,伸手要抚摸白鹿,哽咽着温声轻唤,“舞!……舞!”。

    白鹿一脸嫌弃,后退着不让摸,后背一痛一屁股跌坐在榻上,最后还是被讨厌的紫袍人给摸到,白鹿一扭头,就将擎天的一根手指,狠狠咬在嘴里。

    “不得放肆!”

    玄元一声轻喝,及时制止了白鹿继续的狠咬。

    白鹿含着擎天有血腥味的手指头,被喝叱的有些发懵,它很讨厌这个人,不想被他摸。

    “她狠我!”

    擎天眼中装满痛苦懊悔,抬头仰望着神情复杂的玄元道,眼中两行热泪流淌出来。

    白鹿抬头望着,并没打算拿回手指的擎天,心里盘算着,要是再咬,估计老头会生气,就不会给果子吃,但饿的滋味实在难受了!最后,它很无奈地将嘴里的那根手指头给吐了出来,满口的血腥味让它皱了眉眼,是一脸的厌恶。

    白鹿不再搭理擎天,转身一脸讨好地蹭向师傅老头,巴结卖乖。

    白鹿在心里将玄元称作老头,是它看到所有的人对他都毕恭毕敬,显然他是了最算的,应该是很老才对。

    擎天一眼忧郁悲伤,痛苦地问:“她……记得君吗?”。

    “应该……记不得,唉!或许……会有些影绰的影子吧”

    “她……她在怨恨君!”

    瞅着擎天泪眼婆娑的悲苦样,玄元不忍心劝道:“太子殿下……莫这么,在重修回智慧之前,她只有……吃喝拉撒的动物能,谈不上怨与不怨?”。

    玄元将一杯新沏的茶送到擎天面前,继续劝慰道:“她伤的很重,伤到了根,需要很长的时间……才有可能……重新修回智慧”。

    “得需要多久?”

    玄元押了一口茶,凝眉思索片刻,开口道:“不好,得几百年吧”。

    “几百年!?”

    擎天眉头紧皱,从剧烈起伏的胸膛,能看出他内心正波涛汹涌。舞给自己当了百年书童,却换来七十年暗无天日的关押和几百年为兽,如果自己当初不自私,同意她拜师或放她离开,这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度修为……能帮她快些吗?”

    擎天满面愧疚,怅然若失,经历一场死劫和七十年苦苦的追寻和思索,他已看破了太多西,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与之前的英气勃发大相径庭,

    玄元明白,擎天已情根深种,愧疚负罪的心始终难以释怀。作为一起征战几万年的忘年交,玄元看着擎天成长,因此不希望他活在自责痛苦中,遂宽慰道:“能!一定能!”。

    其实,玄元自己心里也是有愧的,因他一时的大意失策,让昌瑜借机谋害太子得逞,才间接造成擎天和舞今日的悲剧,玄元希望能尽快帮助舞重回智慧,也想帮着痛苦不能自拔的太子,能够心中好受一下。

    擎天抬眸怔怔地望着玄元,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丝苦笑,好像浸在苦水中的眼眸,明显有亮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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