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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忽然跑了起来,身后的嬷嬷忙跟着跑起来,
“娘娘,您别跑,于仪态不端啊。”
“娘娘,不能跑——”
窦皇后红着眼跑起来,满头的珠翠拼命地掉,后面的宫人嬷嬷一路地捡。
眼泪滑过她早已不再年轻的面庞。
她是不是明白得太迟了,明明无数次的想放弃,为什么不早一点,她早一点放下,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她三十六岁了,已经耗去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人,做什么都用最笨的法,总是忍不住委屈,忍不住深夜哭泣。
但是这么多年,她硬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一句委屈也没有过。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用尽力在扮演一个皇后,不能生气,不能失礼,要端庄大气,要母仪天下,可是她骨子里是那么害怕孤独,那么胆的一个人,她面对太多人的环境都会手忙脚乱,会慌张得不出话来。
他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她只以为总有机会让他回头,其实,她心底早就知道不可能,却一直自欺欺人。
她错得未免太彻底了。
后面的嬷嬷还在喊,
“娘娘,您是皇后,要端庄啊!”
“娘娘,别跑了,您的吉服脏了失礼啊。”
窦皇后的泪落在她衣襟上,她跑进长亭宫中,而瓮喻正在拼命地乱砸西。
“到底是谁害了我,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失了颜面!”
“往后我要怎么办!还有谁愿意娶我!”
满殿都是碎片,而窦皇后进了殿中,上前抱住瓮喻,瓮喻手上还拿着一个瓷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窦皇后抱住瓮喻,自己红着眼,却安慰瓮喻道,
“喻儿,听话,别砸了。”
“母后一定给你找一个大周最好的儿郎当你的夫婿,绝对不会让你嫁不出去的。”
窦皇后泪流满面,而瓮喻丝毫看不见。
瓮喻听见窦皇后的话,霎时眼泪夺眶而出,
“母后,我死定了,父皇一定不要我了,你叫我要听父皇的话的,可是我毁了这场宴会,父皇一定会把我像我娘一样,像破布一样丢掉的。”
窦皇后猛地捂住瓮喻的嘴,道,
“喻儿,别乱。”
瓮喻哭着,
“母后不是眼睁睁看着的吗,我娘死得那么惨,我从来没有见过蒸人,可是那些奴才揭起盖子的时候我才知道,父皇下令蒸的是我娘!”
窦皇后抱紧瓮喻,
“不会的,母后不会让你像她一样被杀,绝对不会的。”
瓮喻哭着道,
“母后,你是不是知道父皇是要我去和亲,他才让我献舞的。”
“母后,你怎么能一句话也不为我,你怎么能一点都不提醒我,若今日的表演不出意外,我的下场岂非就是嫁给那些匈奴人!”
窦皇后抱紧瓮喻,
“喻儿,母后是在保护你。”
当年喻儿的母妃通奸,而元帝只杀喻儿的母妃不杀喻儿,就是抱着想让喻儿和亲的念头。
若是喻儿不和亲,面临的绝非是什么好的下场。
瓮喻大哭,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贞洁,可是,就算这些没有发生,母后你,母后你居然是帮着那些人,要我去匈奴,去嫁给那些匈奴人当妻子!还什么保护我,母后原来你也和那些人一样!”
窦皇后泪流满面,却没有办法解释。
瓮喻道,
“母后,父皇不是很疼我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都要和我作对,一个个,都是这样!我不要你当我的母后了!你根就保护不了我!”
瓮喻推开窦皇后,窦皇后摔倒在地。
窦皇后哭道,
“喻儿,母后真的是为了你好,和亲对你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相信母后,母后真的是在保护你,母后甚至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替身,你不用真的嫁过去的。”
瓮喻大喊,
“母后,你又骗我,那个时候,我看见了蒸人的蒸笼,你就是蒸的宫人,现在你又骗我为我做好了打算,从到大,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有哪次是真的,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瓮喻头发散乱,猛然推倒了博物架,博物架上的西都落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有碎片溅在窦皇后手上,划出数道血痕,
窦皇后哽咽着,
“喻儿,母后这一回真的没有骗你。”
她从前骗喻儿数回,不过是不愿意让她看到现实下的鲜血淋漓,她一直努力地做一个好母亲,却没有能力让所有的惨剧都不发生。
她作为一个母亲,却只能一遍遍地骗自己的女儿。
外面杀人如麻,她只能是下雨的声音。
自己的丈夫不喜欢这个女儿,她只能一遍遍地父皇已经在你睡着的时候来看过你了,等女儿长大了,她再一遍遍地父皇很忙,所有的公主皇子他都没时间看。
她费尽心机想把所有最美好的西呈给喻儿,却永远只能给喻儿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是她太没用了。
瓮喻转身就走,没有看窦皇后一眼。
窦皇后心如刀绞。
从最灿烂的少女时期,一直窝囊到现今,她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女儿,哪怕不是她亲生,她也视若珍宝,却没有办法保得住。
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每天身边都是万丈深渊,而她抱着女儿,愿意替女儿去踩所有的陷阱,愿意替女儿承受所有的苦难,给女儿所有最好的西。
却忘记了,女儿见惯了最好的,便再不愿意见任何不如意。
是她纵容了女儿,一步步变得刁蛮任性,不懂情理,想要什么都要得到,如今,女儿知道了所有真相,只怕是再也不愿意原谅她了。
窦皇后跪倒在地上,沉默着泪流满面,她用了二十年,她到底所求为何,为何她什么也得不到,从来徒增沧桑。
是她太无能了,留不住丈夫,也不能管教好女儿,也没有让自己过得好。
可她此半生如此孤独,从来都是一个人。
又有谁愿意陪着她,听她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话都好。
她如此这般境遇,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又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