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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红的口脂愈发显得她明眸皓齿,肤如牛乳细白,长发腰,满在裙摆上。
楚冉蘅走在她前面,手背在身后,两人一个身居简服,一个华裳加身,却是意外地和谐,一步一履,都像是相携而来,明明,毫无身体接触,也隔了许多距离。但就是让人觉得两人在同一幅画卷中。
大殿之中,已然安静下来。
长安之中的流言,在场无人没有听过。
宫楚二字,早已在流言中被钉在一起。
跳崖殉情,数度死生相依,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与后宫风波之中同行。接过太后的婚旨,受过双母亲的手帕下定,已经交换生辰八字,下书婚书,天定的姻缘跌宕起伏。
宫楚两家,从数代之前开始,就是相辅相成,相互扶持的关系。
宫楚二字相连,世间已经无人可挡,无人能挡。
楚冉蘅走在前面,身上玉佩上坠着一个不疑结,长长的结穗随步履衣摆摇晃。
光线流转,罩在宫长诀身上,发上一枚骨玉雕花玉簪落拓明润的光泽。
众人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两人,开始相携着一起走,两人只是这样关系疏离地一前一后,让人总觉得内心缺失了些什么。
楚冉蘅落座,而宫长诀目不斜视,路过了楚冉蘅的座位,长长的衣摆略勾住了楚冉蘅的桌角,楚冉蘅若无其事伸手,将衣摆勾住的地拉出。
众人屏住呼吸,亦能听到有长叹一声,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终于……到底是有了接触,如他们所想,是该有的模样。
余宸的目光慢慢变得深邃。
宫长诀没有发现楚冉蘅的动作,只是径直上前,坐在了长公主的高位上。
她明眸一扫大殿,无人絮语,俯瞰众臣。
曾经这个位置,坐的是瓮喻。
原来那些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这种感觉,难怪那些人都拼了命地想要往高位上走,不惜一切地走上这个位置。
宫长诀余光中,看见了金光闪闪的龙椅。
那这个位置,对人的吸引力,是不是更大?
南安郡主记得当初在年初的大宴上,对宫长诀和宫家口出妄言,得罪宫长诀的事情,忙上前去,放低姿态地行礼道,
“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今这长公主,可是与先帝同级,伦理上是先帝的妹妹,连陛下也要尊称一句姑姑。太皇太后的嫡长女儿,是这长安之中最尊贵的女子,若讨好了她,无疑是在长安之中的贵女圈子里站稳了脚跟,找到了靠山。
宫长诀看着眼前的南安,当初之事过去不过是大半年,却已经如同过了许久,久得宫长诀记不清楚当初是怎么与南安吵起来,又是怎么打了南安的脸。
宫长诀淡淡道,
“平身。”
南安郡主面上带着笑,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南安深谙此道。
旁边的侍女拿着食盒,南安摆了摆手,侍女就将食盒里面的西拿了出来。
南安把极美的花边磁盘捧到宫长诀面前,
“长公主殿下,这是南安亲手做的梅花糕,用的是早晨天露凝冰,还有陈年的梅花酿,只是臣女手艺粗苯,算不得做得多好,不知可否请长公主殿下尝尝?”
南安的样子有些不安,秀气的面容不知是因为胭脂还是紧张,已然部通红。
宫长诀淡淡地看着南安,南安见宫长诀久久未接,更是愈发不安焦急,手都有些抖。
就在南安都觉得自己捧不住了的时候,宫长诀淡淡地用银筷子夹起一片梅花糕,并未入口,只是放置在了一旁的玉碟中,
“南安有心了。”
南安有些惊讶,以为曾经与长公主殿下有嫌隙,长公主不会接,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却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原谅她了啊!
南安面上的喜色怎么也忍不住,忙点头,
“是,只要长公主殿下喜欢就好,臣女可以天天做给公主殿下。”
南安激动得无以复加,宫长诀只是表情疏淡。
南安一路偷笑着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宫长诀看向那片梅花糕,眼神略过那梅花糕,缓缓抬起,正对上关无忘的笑容。
关无忘的手倚靠在案上,那双看人寸寸含情的狭长桃花眸眯起来,流转着笑意。
宫长诀知道关无忘是在笑她摆谱,也并无很大反应,毫无表情遥遥对酌一杯便是。
关无忘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宫长诀见关无忘若无其事地撑着脸侧,到处喝来奉承的人敬酒,心中也只觉得关无忘脸皮厚。
如今杨晟已经通过燕风华,猜到关无忘是要辅佐杨儒上位的,依着杨晟的性子,两人之间必定有一场对峙,事情败露无疑,但是眼下关无忘竟然能做到心无旁骛,一心享宴,也算是个奇人。谋划四年的大计一朝败露,也不疾不徐,想来不定是寻到了解决之法,服了杨晟。使杨晟重新信任于他。
宫长诀悄无声息叹一口气,到底关无忘还是比想象中的强大。眼前局面,都有赖关无忘一手把持,控制一个杨晟,想来也确实不算是什么大事。
余宸的眸光落在了楚冉蘅身上,楚冉蘅背脊挺直,并不十分繁复的衣衫都被穿出了华服之感,与从前所见的那个白衣剑客的形象隐隐重合,却又脱离开来。
余宸环视一周,满殿女子,过半数都看向楚冉蘅,而楚冉蘅然不惊,淡漠清冷,给人的感觉如人坐湖心亭中,潺潺水流,轻缓从亭下而过。
这般在所有人面前从容不迫的气势,余宸不得不承认,自己然做不到。
那一夜,他只是一个急于奔命的胆之人。
而楚冉蘅,却是无人能敌,手握长剑的杀神,却也是救他这胆之人出地狱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