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他(第1/1页)一袖菊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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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的风很凉。

    外头的雨也很凉。

    这凉比草原的寒冬都是不分伯仲。

    这凉却不及他的凉。

    他缩在了一处洞穴之中,那里充满着水。

    静的是冰,动的是水,还有一些雾气飘在了空中。

    但总之,那里每时每刻都有着水的冰与凉。

    从前,草原的风很慢,草原的日色也很慢,草原的牛,马也很慢。

    但是,现在,他感受到了,如今的风,如今的日色,如今的雨,比以往来得都要慢。

    慢得就像熬过了一个寒冬,慢得就像以为熬过了寒冬,却还在大雪之中。

    慢得连以前觉得温暖,温和,温婉的家都是那般的无情。

    慢得连从前觉得是自己一部分的水,都朝着自己张开了凛冽的爪牙。

    他在这慢得不合常理的时间里,感受到了那沙漏里缓缓地下沉的沙子,是多么沉重。

    他是妖,是一个平常而又不平常的妖。

    他平常,他也曾想过与同族那般,生活在海上或是沙漠,或是山林,用自己的神通,布置着幻境,引诱凡人上钩,得到他们的声音。虽然每次声音只能存留九年,但是,他们一族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不平常,因为他最终选择的不是追随着同族的步伐,谋杀着凡人,从而获取他们的声音,而是与人契约,共有声音。

    契约不是平常的契约,上古洪荒留存下的契约。

    签订了这份契约最为致命的一点,那就是把自己的弱点大大地告诉了契约者。

    因为这份契约,妖把自己的弱点告诉了人,人也把自己弱点告诉了妖,但是,人的弱点对于妖而言,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份契约,他不仅告诉,袒露了自己的弱点,他也感受到了,契约者的痛苦。

    他感受到自己的契约者,正在受着巨大的痛苦,就像剥去了自己的龙鳞一般。

    他知道那是那个女人在逼自己就范,但是他不敢出去,因为自己欺骗了她,也拿走了她的男人。

    出去,就是一个死。

    不出去,熬过去,便是天高地阔,任他逍遥。

    有了蜃珠,他怕什么?

    他怕什么?

    他闭上了眼,感受着自己这颗蜃珠,他知道只要自己收回这颗蜃珠,便能重新变为蜃龙,逃离这里。

    龙的速度,不是那个女人可以相比。

    只要服下,只要雉珠合一,便能化身为龙。

    只要服下,他就可以用那个女人无法追及的速度逃离这里。

    只要他服下,他就可以走,走到那个女人不在的地。

    他拿着蜃珠,缓缓地朝着自己的嘴伸去。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哽咽。

    转头瞧去,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要醒了!

    他走了过去,轻轻一挥手,又编织了一个美梦,让那个男人睡了过去。

    他蹲了下来,把手贴在了那个人的脸上,他记得当初他的契约者,也是有着这般俊俏的脸,是他一天天地瞧着他的契约者成长,瞧着他的契约者慢慢变老。

    他的手缓缓地滑下,那是晴初的脖子。

    跳动的脉搏诉着晴初的生命。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生命,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生命的脆弱,他在想他的契约者是不是跟这个男人一样,只要轻轻那么一动,这个跳动的脉搏就会戛然而止。

    想到了这里。

    他似乎开始怕了,他害怕着他的契约者的死亡。

    他抬眼,瞧见的是这陡峭的石壁,想着的却是契约者的死状,尽管他还没死,但是离死也差不多了。

    他收了那个女人的男人,把他藏在了自己炼制的鳞片里。

    走了出去。

    抬眼,是那朦胧的雨。

    他轻轻地挥手,乌云散去,露出的是那片光。

    他想到自己的契约者,其实并不喜欢雨,契约者喜欢的是那灿烂的阳光。

    但是为了自己,熬了一个月不曾见到太阳,也着实有些委屈了。

    他想着以后不会了,不会见不到太阳,最起码不会因为他而见不到那璀璨的太阳。

    他一步迈去,虽没有菊花的神通,一步便是半里,但是也是差不多的。

    走了很久,走得很慢。

    他知道,契约者正在忍受痛苦,但是就让他自私点吧。

    毕竟以后再也没机会走了。

    差不多三十息左右的时间,走到了他的契约者的家。

    撩起了布帘走了去。

    瞧见了自己的契约者,奄奄一息地靠着毡包。

    但那个女人似乎并没有放过自己的契约者,那菊花的细长的花瓣编织的鞭子仍然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放了他吧!”他看着坐在主位,淡定喝茶的菊花道,“你的男人,还给你!”

    挥一挥手,晴初便缓缓地飞在了菊花面前,缓缓地落了地。

    菊花闻言,不由地想要把自己茶水喷出,那神马的你的男人,实在是有些羞耻,不过还是忍住了,不然辛辛苦苦营造的气氛,就没了!

    “好!”菊花淡定地打了个响指,那飘散在祭司身边的菊花就消失了。

    “这是我的蜃珠,”他又是一挥手,把自己从菊花手里拿来的珠子又给了菊花,“只要你捏碎了他,我就会褪去了妖身,变成了凡物!”

    捏碎蜃珠?褪妖成凡?

    前者生理上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后者心理上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就因为这么一个凡人,宁愿化去自身修为,也要保他周?”菊花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珠子,那自己从真正蜃珠里截取的蜃气,以及蕴含自己菊花一道的道之灵力,未曾变化,就知道这条蜃龙并没有服用这个蜃珠。

    “恩!”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有些释怀。

    “值吗?”菊花问道。

    “对于你而言,那个男人是你的爱人,”他侧过头看着那个老头,“对于我而言,这个男人却是我的孩子!”

    前者指的是晴初,后者得是祭司。

    听到爱人这个词,菊花不由地红了红脸,不过还好在场的人心思都不在她身上。

    “不过在捏碎了我的蜃珠后,”他转过头来对菊花道,“你能治好他的伤吗?”

    “好!”菊花点了点头。

    “谢谢!”他闻言,不由地释怀了,来还想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契约者,弄失忆的,这样也不用伤感,但是他不想这么做。有那么一个人记着自己也是挺好的。

    “你可想好了!”菊花的手掌包围住了这个珠子,张扬地道,“只要我这么一握,你的修为,你的龙身,都将烟消云散!”

    “想好了!”他闭上了眼睛,想是想好了,但是还是有些怕,毕竟他怕疼,“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