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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狸摊了摊手,“应该是类似于想要在西荒各个部落之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吧。”
“那他为什么还要我杀了鬼择多铎。”难道鬼择多铎不愿意与东桑结盟?对于鬼面部落来说,东桑大国无疑是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没有人会拒绝他们。
“谁杀了谁?”
“我明白了。你的酬金,我先欠着。现在的我也身无分文。”
“你到底是与非门中的什么人,为什么会流落在西荒之中。”
“与非门不是已经逍鹰派倾覆了么。”
“可我听说与非门是江湖门派中唯一一支效忠于国权的。它的背后有北央的皇帝撑腰,百年之虫死而不僵,就没有地方收留你们?”
“有。可我不想去。”
“哈哈哈,你确实是跟我有些相似的人。怪不得第一眼见到你,我并不想杀你灭口。”
“你不杀我灭口,难道不是因为怀疑我是你金主派来监视你的么。”
“……哈哈哈!”笑声一顿,红狸继续游说了起来,“既然你也无处可去,以后跟着我可好。我们拜为师徒……”
“你拜我为师?”
“我长你幼,自然是你拜我为师。”
“我只有一个师父。”曾经有两个,但她无法继续承认沐涯泊是她的师父了。
何况她拜的人是泊涯,并非沐涯泊。
“你师父是谁?”
凡音眨了眨眼睛,“你或许听说过,她叫沐隐娘。”
红狸可以不知道镜王是谁,甚至不知道央帝是谁,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沐隐娘是谁。
与非门下纵琴阁大阁主,沐隐娘。号称是江湖第一的刺客杀手,只效忠北央帝王一人,没有沐隐娘杀不掉的人。
“听说她死在了西荒。被鬼面部落所擒。难道你是来为她报仇的?”
“我是她唯一的养女,我是纵琴阁的阁主。”
“啊……”红狸退后了几步,如果她身上有鬓毛,可能已经倒立了起来。
面对的是纵琴阁的阁主,没有一个杀手会不高度警惕,须臾之间,就能够猎下对方的人头。
“狐娘并不是你的名字吧。”
“我……叫做红狸。”
“现在与非门已破,几大阁主、长老都死在了逍鹰派的围剿之下。只有我这个纵琴阁阁主因为不务正业游荡在外,反而逃了一命。”
“你要为与非门人报仇,重振与非门?”
与非门自古以来都是央帝一个人的,要重振与非门必须得到央帝的支持和首肯。
然而对于谡融衡这个人,凡音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好感。
既然只要效忠央帝,那就自立一个央帝罢了。
“红狸,你愿不愿意归属于我,我会给你钱。”
“若是我不答应……”
“嗯。对,我会杀你灭口。”
她说的波澜不惊,和风细雨。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之前,红狸或许根本不会相信,但是——纵琴阁阁主,红狸无从小觑。
传闻历来纵琴阁阁主都是面容清秀的女子,她们看似纯良无害,却孕育着强大的力量,那是血脉席承的力量,那是来自与非门先祖的诅咒。
“与非门三大阁主,各有一把琴?”
“被毁了。”幽魂琴毁在了释魂琴手上,释魂琴毁在了她的手上,至于沐汝璜手中的古魂琴,既然沐汝璜自己都死了,琴更不可能存在了。
“我听说,有一把琴被存留了下来。”
凡音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手中的释魂琴,因为自己一直带在身边,逍鹰派前去灭门的时候自然不曾见到。
可是红狸说,“被移交到了金主的手上。”
金主?想必就是与沐涯泊传统,灭了与非门,雇佣了逍鹰的人吧。
所以那把琴在谁手上,谁就脱不了干系了。
凡音看出红狸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是不可能从我手上逃脱的。”
红狸笑得妩媚而妖娆,“谁说我要逃脱了。我可是收到了纵琴阁主亲自的招揽呢。”
“既然知道与非门是隶属央帝,就应该明白谁更有钱。”
“可据我所知,北央穷兵黩武,日常所需物资皆是来自外邦,过去还有西荒可以搜刮,但自从西荒部落壮大之后,北央只能从千里迢迢之外的东桑通货。”
凡音完全没有料到,身为江湖杀手的红狸,居然对局势如此清晰。
她们离开牧民家的时候,老妪塞给了姐姐红狸一大袋的甘薯。
她说,两个女娃儿都太瘦了,西荒连年征战,大部落压榨小部落,小部落的牧民都生活不易。
凡音以为红狸会拒绝的,但是她并没有,而是统统的背在了肩上,还拉着老妪的手哭泣了一通,看起来一副食遍人间烟火的样子。
走出一段路以后凡音才问她,“你为什么要收下牧民家的甘薯,他们明明看起来并不富裕,家里居然连牛羊和马都没有。”
红狸将背着的甘薯往上提了提,“你一看就是出生在富贵人家,而且在与非门中衣食无忧,不懂得普通百姓的善意和艰苦。每次我回家看父母,他们都会拿出珍藏的食物招待我,虽然我知道那些食物可以够他们单独吃好久,但我还是必须都吃光,才不会凉薄了他们的好意。”
凡音一瞬间无话可说。红狸是对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一切,无论是以前在南陵还是后来到了北央,她只有经历过生死,却没有经历过贫苦。
“你知道么,那些大人物天天盼着打仗,打仗就可以建功立业,可以暂满功勋,可以开疆拓土,可以丰功伟绩。只有普通百姓们害怕打仗,打仗意味着自己的儿子、丈夫会死亡,意味着会忍饥挨饿,意味着食不果腹,家园不再。”
这番话,凡音很早就听过的,在父亲的书籍上她看到这样的记载。
父亲却说,那都是妇道人家之言,不堪入目!
身而为人,就有弱肉强食,就有奴役和压榨,被奴役和压榨久了就会妥协,就会丧失与之一斗的决心。
所以要在被奴役和压榨之前,就奋起反抗。一时的得失,一时的伤痛都是可以过去的,可怕的在于任由着伤口一点一滴的腐烂,最终溃烂到了骨子里,就再也没有办法站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