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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阴暗逼仄的地窖中,没有炭火,没有光源,寒冷的空气无孔不入。
瑟缩的妇人紧紧搂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婴儿连哭声都没有了,只有轻微的喘息声表明他还活着。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妇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机械的哀求着。
“送一盆炭火进去吧。”
“慢着。”
“送进去。”
“阁主!”男子的声音轻松自如,“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找出所有族人的下落。否则何必这么费工夫,把人带到这里来。后宫事,后宫毕。”
“嗯。阁主,我觉得长存哥哥说的没错。就让我来动手吧?”
“无牙!不许没规矩。我们要听阁主的。”
凡音不自觉的双手交握了一下。
她是杀过不少人。从小,在梵彦笙的教导中大部分的人命都是卑贱的,只有少数的人才是高贵而有价值的。
所以,活着的目标,就是要成为那高贵且有价值的人。
但对一个婴孩下手却是不公平的。一个年长的人,身上无处不显示出其本身的价值,可是婴孩却是无法估量的。
尤其是妇人怀抱中的婴孩。
“谡复霖登基,他是死。谡毕渊登基,他也是死。我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
凡音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这个人,虽然并不拥有银色的眼瞳,却依旧——阴冷的让人想要掐死他。
似乎看出了凡音眼中的杀意,长存默默的闭了嘴。
在这里他尚属于弱势群体,任何一个人,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谁叫他功夫那么弱呢。
于是他又去哄小无牙,“无牙,你们阁主姐姐不想杀这个小宝宝。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无牙愣愣的偷看了一眼大哥,顺夕很坚决的摇了一摇头。于是无牙也对着长存摇了摇头。
“切。”
凡音感到头疼,想出去呼吸几口冷冽的寒气,于是嘱咐顺夕看好这里。
“我陪阁主出去走走?”长存在一旁咧嘴的笑着。
他笑起来永远轻松无害的模样,真的令看清他真实身后以后的人忍不住心底发毛。
这一家子,到底都是怎么样的鬼怪家族!
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咯。在长存心中一直是这么计算的。
凡音走到了地窖的出口,月光半明半暗,已经入夜,天空中一贯的飘荡着无处可归的落雪。
她有些想念西荒的夜空,繁星尽现,竟然是那么样的热闹。
南陵呢?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了。
“你见过我大哥?”
讨人嫌的长存离的她很远。凡音知道他是有些怕她的。
纵琴阁的阁主,只要在江湖中稍稍有些耳目的人,没有不怕的。
何况他是逍遥派背后真正的主人。
“见过。”他没有你这样讨人厌。
“大哥漂亮还是我漂亮?”
凡音顿步,蓦然回头!长存吓得一激灵,脚下也不敢走了,立刻摆出投降的姿势。
“你有兄弟姐妹么?”见她又转回头去,继续不死心的开始哔哔。
“有。”
“跟你像么?”
“不像。”阿篱更像母亲一些。而她,至少在自己心里认为,更像父亲。
连那令人心寒的冷漠性子,也像父亲。
他们走回去的时候顺夕已经将炭火盆送进了妇人和婴孩所在的地窖窑洞中。
星星点点的火光冒出来,终于有了一丝暖气。
顺夕有些不安的看着凡音。
“怎么了?”
“那个人,那个男人好像快死了……”
凡音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午星君虽然不是与非门的人,却是在沐汝璜的监督下修炼成长的,守琴阁人的坚韧不拔是点底下罕见了。
他不肯松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
她想要从午星君的口中打探出所有沐氏后裔族人所在的方位,因为央帝既然不在了,而他选定的皇子又那么年幼,一些用于自保和隐藏的势力他必然会分布在周围信任的人手中。
待到新帝根基稳固长大成人,才能慢慢的告诉他。
谡融衡临死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人了,午星君是凡音能够想到的最重要的一个。
除了午星君,到底还有谁呢?
如果午星君选择誓死也不说,那是不是这个秘密就要永远的带到地下去了。
凡音更怕的是,所有的沐氏族人也要因此而陪葬。
他们在所有人视线以外的不知何处的角落里,原本安然无虞的生活着,却突然之间大兵入侵,尸横遍野……
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睁开的时候,所有的情感已经被掩盖,剩下的只有一道凌厉的寒光。
若是她此刻能够看到自己的眼睛,她会惊讶。
此刻她的神情,她的眼眸,跟梵彦笙一模一样。
……
他口中的牙齿已经被打落了,无牙下手很重,心智越是单纯干净的人,下手越是可以心无旁骛。
只有几颗凋零的碎牙残留在口中。
猩苦的血丝味不断的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一般经受了这样折磨的人都会痛恨生命的顽强,因为只有死亡才能够让自己解脱。
凡音也是经历过这样痛苦的人。
她知道那一刻再强大的心智也会被磨灭。
会求死,哀嚎,绝望。
最终在混沌中不明所以。
“午大哥,我没有办法让你开口的对不对?”
他的嘴唇在蠕动,但是她知道他不是在说话。
这只是躯体在本能的抽搐。
如果他要说话,他会睁开眼眸,哪怕已经肿胀的看不见了。
他的表情会显得恐惧,会有强烈的求生的意愿。
可是他此刻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一个强烈求生的人。
所以他不会开口说话。
琴门之中也有以前掌琴阁的人,掌琴阁为了套取情报,有些时候也需要一些阴狠的手段。
或许与白芍部落的药人比起来,也不相伯仲了。
凡音一开始是反感的,午星君不该承受这样的欺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演,她的心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她对他说,战争是残忍的,可是人心可以是温暖的。
襁褓中的皇子是孩子,沐氏族人的后裔中也有孩子。他们不该平白无故的陪葬。
那时还能够勉强睁开眼睛的午星君只是盯着她。
“是,那也是孩子。可那是我看不见的孩子,对我来说,他们遥不可及。”
所以,看不见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么?
凡音愠怒。然而在掌琴阁虐伤之后,她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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