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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见这个消息,赵晴若的心中惊讶、悲伤、紧张乱作一团。她原以为祁谨的身子已经渐渐好转,却没想到这般突然地就病重了。
不过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景,赵晴若便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像从前一样罢了。
可是如今看祁政的态度,赵晴若知道,这天,是真地要换了。
帝王病重,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京城及周边州府。
这样的时候,最适合人作乱。可因为秦王的府兵与京中守军严防帝都,又有范云和赵辰两大将领坐镇,那些暗中盯着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近年来秦王已经渐渐接手朝政,大庆未来之主已不言而喻。聪明的人知道此时更该站在哪一。
赵晴若和祁政都在宫中侍疾。自太后去后,如今后宫中管事的应是宜嫔,更有嫡公主祁玢在,但是赵晴若入宫之后,柳尚宫在庄嬷嬷的示意下将事务都禀告给了赵晴若。众人看在眼里,却都没些什么。
事到如今,理所应当。
祁谨自那一日和祁政完话之后,一歇便再也没有下过床。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一直用药撑着如今停了那丹丸,原的虚弱尽数显现了出来。
难得清醒的时候,祁谨宣了御书阁的人来,写下了遗旨存放起来。他没有刻意避着祁政,祁政亦是了然于心。
在祁谨最后的这些日子里,赵晴若一边处理宫中事务,一边也注意到了祁政的沉默。
虽然他想来寡言少语,但是赵晴若能看出他此时不同寻常的沉默。
赵晴若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见过祁谨疼爱祁敏,也见过祁谨倚重祁放,还见过祁敛讨好祁谨。但是却很少见到祁政单独陪着祁谨的时候。就算有,想来两人也大多谈论政事。
朝堂之上是君臣,朝堂之下,也难以称作父子。
帝王家凉薄的父子情份,赵晴若很是清楚。看着祁政刻意藏起的消沉,赵晴若有心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一点上,她和祁政是一样的。此情此景,若是换成她和赵峥,她许会同祁政一般,微微的无措,淡淡的凄凉,悲痛仍有,却不至于伤心彻骨,更多是无奈和叹惋。
祁谨的身子每况愈下。卧床第五日,夜幕降临,皇城之上,皓月疏星,晚风静静。
祁谨神思恍惚地躺在龙榻之上,身上盖着一条绣着金龙的锦被。
呼吸渐渐微弱,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只知道眼前仿佛有一个个影子从烛光中走出来。
怡贵妃、祁宋氏、祁诚、他的父皇,还有那个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他们都笑着,站在他的床榻之前。然后幻影闪过,出现在祁谨眼前的,是朝安门,是这座皇宫,是大庆的江山。
是这个,曾属于他的天下。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祁谨竟颤着手死死攥紧了锦被。又或许,他是在尝试抓住眼前虚无的幻梦。
虽然知道终有这一日,虽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放不下。他曾立在天下之巅,他曾在这里欢喜过,孤独过,后悔过,悲伤过。
权力、生命、遗憾、愿景,在最后一刻,他都放不下。
可是放不下,也终是抓不住。
帝王躺在龙榻之上,默默地叹出了最后一口气,苍老的手,松开了那绣金盘龙的锦被。
……
赵晴若听见消息,便匆匆赶来了承乾宫的寝殿。此时殿外,已经有一片的大臣宫人哭伏在地。
赵晴若看着那静立在夜色中的宫殿朱墙,登时就红了眼,轻轻一眨便落下泪来。
“王爷呢?”赵晴若走进殿中,却没在人群里看见祁政,便问道。
元德此时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上前回道:“禀王妃。王爷进来看了一眼,仔细吩咐了后事,便一个人,去了朝安门的城墙之上。”
赵晴若一听,嘱咐了几句,便赶了过去。
朝安门是大庆皇宫的正门。此时月色清朗,从高高的城墙之上,能看见身后的宫殿亭阁,能看见眼前的市坊门户,也能依稀看见灯火之外的层层青山。
祁政就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夜色朦胧,却觉天下浩大。
不知道父皇有没有站在这里看过这样的景色。可他也再没有机会问了。
那个人,就这么去了。
而这些,这些他一直向往着的,从今往后,便是他的了。
赵晴若来到城墙之上,便看见了祁政安静的背影。
“王妃,您要不上去劝一劝?王爷……”
元德话未完,赵晴若便抬手止了他的话。
“那边的事,先让宋相和张大夫,还有哥哥主持着吧。”
罢,赵晴若便抬步上前,留下一句:“你们不用跟过来。”
赵晴若朝着那个背影一步步走去。祁政的身形高大强壮,立在城墙之上,可是赵晴若却觉得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无依。
她走到他身边,环上他的臂,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然后抬眸,看着他望着的景色。
京城、山水、天下……
赵晴若不知道祁政在想着什么,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否如她所想的那样有着些几分无措和彷徨。
但是她没有开口问,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站在这里,看着远。
祁政感觉到了赵晴若靠在他身旁,但他没有侧头,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悄悄舒了口气。
月悬于空,灯火辉煌,这人间年复一年,轮回不变。
而他们,静静地站在一起,一同看着。
……
武宁二十三载,帝崩。
临终之前,立下遗诏传位于皇七子秦王祁政。
一月丧期过,皇七子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景和。
开启景明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