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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四月里的一个周四。天津。沈阳道。
这是古玩一条街,平常的rì子只有坐商,也就是有固定的门面而经营的店铺,只有周四才会有行商出现,也就是有摆地摊的小贩来做买卖,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固定的集市。
高闯刚回国没多久,心情正郁闷着,所以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张辉领他来这里逛逛,想要开解他一下。他们两个走在渐渐拥挤的人群中,很是惹人注目,因为两人都又黑又高,高闯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长年生活在海上的野xìng和不羁,而张辉则是长得非常周正漂亮,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用东北人的话来讲,小伙那是比较相当的帅呆了。
可惜他不能伸手,否则就会让人看到一对“小粪叉子”,又黑又大,手背上满是皲裂的小血口子,是他长年做水产小贩而留下的记号。
“这种地摊能有什么好东西,拉我上这来干嘛,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高闯有点抱怨地说。
“你懂个屁,一定是潜水时大脑进水了,连这个也不懂,这叫淘宝,知道吗?”张辉骂了一句,“不要小看小东西,有时候能出大宝贝,我上次听说有个大学教授在这里花二十块钱买了块玉,一转手卖了五万多。所以,重要的不是卖东西的人和地方,重要的是你那两个眼珠子,还有你得懂行。”
“你懂吗?”高闯笑了一下,被张辉煞有介事的一闹,心情稍微好点了。
“我懂鱼,我能凭鱼鳞就区分出九九八十一种不同的鱼来。”张辉夸张地说,“再说,我不懂,你不是懂嘛,要不我带你来干什么?话非得让人说明了,真是白痴加三级。”
“闭上你的鸟嘴,说点好听的不行吗?我是一名海洋考古学家,你个没学问的,请你尊重知识分子。”
张辉被高闯气乐了,“你这样还生物学家哪,高一都没念完,好歹我顺利的毕业了。您老大人呢?也就勉强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你就是一沉船海盗,捞到海里的东西就往什么索斯比啊,什么荷兰的什么行啊一通狂卖,然后把钱往自己家里带,时不时还要躲开人家海jǐng的追查,就您还知识分子哪!”
高闯见张辉笑起来没个完,抬腿踢了他一脚。张辉连忙避开,两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像小孩子一样在拥挤的人群中打闹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他们俩个都比较高大,尤其高闯,常年的水手生涯让他的身材非常魁梧,是典型的“鸡肉男”,所以这两人一旦追逐起来,闹得整个集市都鸡飞狗跳的,路人一时都皱着眉纷纷避让,路边的小贩倒希望他们能打碎点什么东西,到时候好坐地起价,宰他们一刀。可高闯虽然高大,却非常灵活,追了整条街也没出什么事。而渐渐的,他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他从小喜欢冒险,惹了无数的祸事,学习成绩也相当差,从小学三年级以后,几乎每一年都是勉强升级。高一那年,父母因一场事故去世,他本来成绩就不好,现在连家也没了,干脆辍学,被一个亲戚带到了一艘巴拿马的货船上做了水手。
他为人聪明机智、胆子大、脾气硬、肯吃苦,所以这十二年里没有像一般的外劳中国人那样,一直做低级船员,做最苦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钱、最受欺侮、顶多做到厨师,而是一步步走到了沉船海盗的路上。
他从最低下的水手杂役做起,熟悉船上的每一项工作;曾经一个人对抗十几个印度和马来的成年船员,虽然被打得几乎残废,却始终没有低头;也曾经上过捕王蟹的船,水手每天都会有伤亡的危险工作,但一个月却能赚上几万美元;还曾经在危急关头,指挥船员对抗过新型海盗。
五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上了一条私人打捞船,开始了新的海上生涯。他和那些人一起转战世界各大海域,凭借各种信息,打捞那些沉没在大海深处的沉船。他第一次意识到在广袤的大海里竟然蕴藏着巨大的财富和无数成功的机会,金银财宝、艺术品和古董,只要你找得到,那宝藏就将属于你。
他们称自己为海洋考古学家,不过对于各国的jǐng方来讲,他们不守规则,也是海盗,他们所做的也属于被打击的犯罪活动。他们和传统海盗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不杀伤人命,只洗劫沉没了几百年的沉船。
一年前,他凭借着学习来的专业知识和冒险jīng神,在一名投资家的财力支持下,自己组队开始了打捞工作。开始还很顺利,在西班牙海域打捞出一艘有价值的沉船,一下子捞了五百万美元。可随后,他不甘心外国人在亚洲水域获取财富,也一头扎进亚洲寻宝的行列,结果因判断失误而使投资血本无归,不仅来自英国的隐形亿万富翁苏兼之的钱打了水漂,他上次赚的钱也从手中一溜而过。
他不是一个遭受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于是想说服这位三代华侨再投一次资,告诉他海上丝绸之路上蕴藏着巨大的宝藏,可是那老家伙犹犹豫豫了好长时间,决定让他拿出个可行xìng计划才肯出资,还派了一个什么金融财务的双料博士来纠缠他,整天讨论数字和回报率。
他很想破口大骂,要知道寻宝本身是带有一定的风险xìng的,假如能够以理论来分析,有多少投资就有多少回报,那就没有那种惊险刺激和意外感了,那也不是寻宝了,那是生意。他和这些有钱而没有梦想的人说不通,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只好回到祖国来平复心灵上的焦躁,哪知道那个财务专家竟然追了来。
“你要么拿钱,要么走人!”旁边一个小贩叫道。
这句话的句式哪么熟悉,让高闯听来格外刺耳,因为那个女账务专家也是这么和他说:要么决定出预计的收益,要么我们不投资!
一抬眼,看到人群中sāo乱起来,似乎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