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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遥远的地方,听起来,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可是,她太困了,也太累了,几个小时剧烈的疼痛,再加上不断宫缩时的力气损耗。体内一股一股的热流涌出,终于将疲惫不堪的她拖向虚幻。
还是有些疼,但已经不是那么严重了。
她感觉意识越恍惚,身体上的痛苦就会越缓解。所以,她的意识不由自主的沉沦。
就像在家泡热水澡的时候,太舒服了。身体会忍不住下滑,让所有肌肤全部没入温水中。全身的毛孔舒展,头脑中绷得最紧的那根弦,也渐渐松懈了。
慢慢的,连身体上最后的疼痛也要消失了。
傅清浅经过漫长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终于从中解脱。
她仿佛陷在梦中,梦中的场景是要漂洋过海。具体去到哪里,她不知道,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听到有人唤她,“浅浅,浅浅……”
声音越来越近。
傅清浅转过头,在迷雾中看到一个人向她走来。
在没看清那个人之前,她心中就有一个清析的认知,他是来同她道别的。
这个认知,天经地义,不容置疑。
等那人走近,她看清是沈叶白。
虽然他们已经告别过很多次了,以各种方式。但是,这次是最后一次。
“叶白,你怎么来了?”她接着问他:“你好了吗?”
沈叶白问她:“你要到哪里去?”
傅清浅指了一下对岸,具体哪里她也不知道。她只说:“我要走了。”
沈叶白便猛然伸手抱住她,“我不准你走,不准你离开我。”
他的身上还是有熟悉的香水味,淡淡的,带着一点儿清凉,非常空灵。
他的眼神忧郁,脸颊消瘦,但是,宽旷的臂膀还是很有力气。
傅清浅被他紧紧的箍在环中动弹不得。
她觉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轻轻的唤了他一声:“叶白,你放我走吧。”
再张口,沈叶白的声音已经渐若哽咽。
“不,我不放开,我爱你啊,浅浅,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一滴滴温热的液体滑进她的颈项,“你不是说陪我到老,要给我生儿育女的吗?我的孩子呢?”
傅清浅的身体猛地一震,她蓦然惊醒似的,是啊,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到哪里去了?她不是在生孩子吗?
她挣扎着,想从迷雾中看清楚,她的孩子到哪里去了。
傅清浅不停的睁大眼睛,最后一丝灯光刺入眼瞳,明亮的,雪白的,乍看是雪原,白茫茫一片。再看一会儿,发现是天花板上的白织灯。
有人呼出声来:“她醒了。”
傅清浅的手被紧紧的攥着,它动了动,虚弱的说:“下雨了吗?”
耳畔一个压低的痛苦声音:“你想吓死我吗?傅清浅。”
傅清浅扭过头,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他哭了,桃花眸子通红一片。
她贪婪的,用额头轻轻的蹭他:“是你啊,沈叶白。我好想你,没有你,我感觉自己很难坚持下去。”
沈叶白将脸紧紧的贴着她,轻轻道:“你已经非常棒了,儿子和你都平安无事。老婆,辛苦你了!我爱你!”
傅清浅气若游丝的说:“你瘦了好多。”
她想抬起手来触摸他的脸颊,可是,刚刚抬起就垂落了下去,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浅浅……”
沈叶白捧着她的脸惊叫。
医生连忙在一旁说:“她太累了,睡着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险关已经过去了,有人无偿给傅清浅献了血,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好在大人和孩子的命都奇迹般的保住了。
张着血盆大口扑来的死神,终于被逼退回去。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沈流云坐在椅子上一直哭一直哭,还是差点儿哭断了气。
她像被梦魇住了一样,久久从恐惧中回不了神。
出去的时候摔了几次,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衣服上满是污渍。
这会儿长发湿漉漉的,纤细的身子缩在椅子上发抖。
付明宇脱下外套搭到她的肩膀上,知道小姑娘吓坏了。
“走,我送你回去。”
沈流云抓住他的手说:“我不回去,我嫂子和孩子真的没事了吗?”
付明宇摸了摸她湿淋淋的脑袋,“真的没事了,是你立了大功,及时将你哥叫过来。听话,回家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再过来,不然你这个样子会吓到你侄儿。”
听他这样说,沈流云才起身跟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雨一直下着,雨刷器都要不管用了。车子开着大灯,前面纷乱的雨幕中仿佛滚着两个雪白的大球。
江方喻撑着额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个大球不断向他们滚来。那样来势汹汹,又总是不能靠近,虚惊一场。
江语然驾着车,不时侧首看他一眼。拿上药出来后,江方喻的脸色就很难看。说不出是哪种难看,皮肤苍白,没有光彩,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烦躁导致的。
“为什么不说话?”
江方喻问她:“说什么?”
“你不就是喝酒喝多了,胃疼吗?还是说医生说你的问题很严重?”不然干嘛死气沉沉的灰着脸。
江方喻冷哼:“你巴不得我有事是不是?全当为民除害。”
江语然瞪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是看你面无血色,担心你嘛。”
江方喻不再跟她硬碰硬了,他仍旧撑着额头说:“沈叶白的老婆在那家医院生孩子,难产大出血,快不行了……”
江语然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轮猛地跑偏。
将江方喻也吓了一跳,接着怒吼她:“你疯啦?”
江语然重新抓紧了方向盘,将车开到正常的轨道上。
她问:“真的不行了吗?”
江方喻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不过,做为情敌,傅清浅死了,你不应该高兴吗?没了傅清浅,没准你还有机会。”
江语然猛的一打方向盘,将车打到路边停下。她看着前方,冷漠的说:“你下车吧。”
江方喻不可思议:“你不会真疯了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把我赶下车,我是病人,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江语然愤愤的说:“一直以来都是你想害死别人,谁能害死你江方喻呢?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一个人。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你不是这么狭隘的人啊。”
江方喻愣了下,没做一点儿辩解。因为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看不惯沈叶白,而且,势必要和他一路不回头的斗下去了。说他丧心病狂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上瘾了,能怎么办?
他推开车门走下去。
哗啦啦的雨声顿如万马奔腾,但随着车门被关上,很快又销声匿迹了。
江语然重新驾车上路,将他扔在大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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