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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杯子的李阵郁大致能猜到一些状况,这位大叔不出意外,应该就住在附近。看老板娘待客的样子也应该是熟人。想来,经常在这里吃饭外带酌两杯的他,看过了太多游客,在这里的新鲜感,在这里的大惊怪,在这里感受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化……在这里的千姿百态。
裤脚的掉色,眼角的皱纹,整理过的胡渣与白色的鬓角,那是毋庸置疑,年过半百的沧桑。莫名有着相同心态的李阵郁,能感觉的到,大叔坐在人群中,却又好像其实是坐在人群的边缘。他以另外一种无法道明的视角,看着这些孩子们,看着她们笑,看着她们色鲜明的年华。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过已是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知道自己,不过是这些年轻人,明朗旅程中,不为人知的一个注脚。
但,坐在边缘的人,偶尔靠近过来,碰上一次杯,喝过一次酒,好像就已经足够别有意味了。
喝过大叔一杯酒的李阵郁,在吃掉那剩下半只带头的章鱼后,没忘记找老板点上一瓶Cass啤酒,回敬过去。
并接上一句:相比朝日,还是Cass回味更长。
大叔听完,没有多什么,只是抱以一笑。
空掉的酒杯不知道第多少次落回桌上,混杂的酒喝完以后,加上午后的风一吹,俗称见风倒的米酒,酒意上涌。不过就这量而言,尚离微醺略有距离。
李阵郁在把注意力从大叔那边转回来之前,有那么稍稍想过片刻。他在想:
自己或许真的不是丧失了人类应有的情感,只是短短数年之间,把寻常人一辈子都可能还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给都经历完了。
可能,自己一直以来的漠然,因为太过沧桑,沧桑的,超过了迟暮。
唯一值得庆幸,而不是幸运的是……好在,身边还有些温暖的人,偶尔能够,将心思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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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藏市场里的大快朵颐圆满结束,时间快到下午一时,手很快的苏雨桐,像是随身带着一个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在李阵郁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拿出包包来买了单。
找回零钱的她还挑着眉头,冲李阵郁晃了晃手。已经率先起身,两手竖着风衣的李阵郁看着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重新走过来时的路,穿拥挤的人潮,一行人行成一条线,浮动的人声在周遭依旧得不到半点靠近。李阵郁拨开人群,身后的林诗音亦步亦趋,跟着他的衣摆。他们俩漫步走着,好像是在走一条安逸愉悦的时光甬道。
在入口处离开人群,于日光渲染的亮黄色街道边站定,李阵郁先是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一边的苏雨桐没问喝过酒后车怎么办,仿佛对他的安排有自然的放心。她只是又吃饱后闲的没事做,在好玩似的扯陈安琪的围巾。
耸了耸鼻子的陈安琪习惯一样的没有理她,而是不知道在和诗音聊着些什么。
向另外一边迈开两步的李阵郁,和她们几个隔开数个身位,在一个标有吸烟标识的垃圾桶前掏出一支烟,利落点上。
在他侧着身,一手围拢挡风,另一只手点烟的时候,诗音朝这边瞥过一眼,这一眼只有一瞬,收回的几乎没有痕迹。除开她人以外,没有任何人有过片面的察觉。
烟草的燃烧,在微风突兀吹起的午后里,依旧后退的很慢。不远处的地铁出口里,一个拖着气球的孩子身影浮现,他先是停在阶梯口处,喘了口气。而后带着明亮乌黑的眸子,手抓着气球尾端的绳,沿着街道,向李阵郁这边跑了过来。
正在从鼻翼及唇间,吐出一缕白色烟气的李阵郁,往孩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大人的身影。接着他收回目光,双眼的倒映中,那个步态可爱,以一副屁颠屁颠模样跑着的孩子的模样,逐渐清晰明朗。
打理过的帅气发型,粉嘟嘟的脸颊,一身时尚的穿着,一双黑色的不沾灰尘的马靴。如果不是鼻子下面吊着的那一抹亮晶晶的鼻涕的话,这个家伙差不多就能上儿童杂志的封面了。
心情早已敛去了所有雾霾的李阵郁,就这样看着他经过自己的身边。在即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自然的蹲下身来,舒缓的伸出胳膊,将这个家伙给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算利落的刹住步子的家伙,先是悠悠的撞了一下李阵郁的胳膊,随之一手抓住李阵郁的大拇指,稳住身体。鞋尖点地的李阵郁转了个向,刚好和那个孩子面对面。
对于自己被拦下这件事,显得很是疑惑的孩子,望着李阵郁,一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紧随其后的目光,则是彻头彻尾的大人般的打量。他甚至还往前凑了一步,仔细的盯着李阵郁。
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让我先来瞧一瞧,这个叔叔是不是坏人。
这般童真的模样,当真是一点折扣也不打的,将李阵郁给当场逗乐。
另外一边的诗音她们,也很快的注意到了这有趣的状况,并三两步的凑了过来。
陈安琪最先一眼瞧出原委,蹲在李阵郁身边,试图和那个孩进行沟通。
第一句,她扬着温婉的笑颜,问孩名字是什么。
家伙从李阵郁身上转过视线,滴溜着乌黑的大眼睛,望着她,一句话没。
继续保持笑容的安琪问了第二句家里人呢?
家伙抿着双唇,表情倒是一丁点戒备没有,只是仍旧一言不发。
一边的苏雨桐开始在憋笑,陈安琪从口袋里掏出手来牵了牵那个孩子冰冷的手。问出第三句:是迷路了么,姐姐陪你一起在这里等家人好不好。
对此一句,家伙歪了歪脑袋,打量了面对面的陈安琪第二遍,随即开始好像好玩一般的,挺着身上胖胖的羽绒服,自个儿在那一摇一晃了起来。他一边晃着,一边砸巴着嘴巴,却就是一句话也欠奉给出。
这毫不吝啬的无视,以及天然呆的模样,终于是彻底的将苏雨桐的爆笑给逗了出来。
一手拍着肚子在一旁笑的不顾矜持的苏雨桐,没忘记用空着的那只手拍着陈安琪的肩膀,挤兑她:
“呀,你看你,果然还是一点孩子缘都没有。了那么多,人家孩压根就不搭理你……艾古,不行了,笑死我了。”
很不留情的现实就这样摆在面前,陈安琪先是回头恶狠狠的瞪了苏雨桐一眼,等到重新面向孩的时候,又继续整理表情。好像是一点执拗伴随酒气上涌,一副偏不信自己会就这样被孩打败的,有趣模样。
站在两人身后,对这两个家伙完没办法的林诗音,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她把目光挪到李阵郁这边,开口喊了一声:
“欧巴。”
这一声的语调,不再需要辨别,毋庸置疑带有一线分明的情绪。
李阵郁没有停顿的仰头,寻向声音的来源。
目光对上目光之后,诗音望着他,指了指他手上的烟。
很快反应过来的李阵郁哦了一声,径直起身,后退三步。
手上的烟离开孩,离开她们。白雾向后,往马路上飘,继而被疾驶而过的车辆一秒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