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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有人刚见到铃大人撑船了?”
冥河桥头,向来安静的渡口聚着一群艄公。冥河单调至极,因此但凡发生点事,都会引来一阵议论。
交班的年轻艄公与库勒窃窃私语。库勒揉了揉昏花的眼,“铃大人不是早就不过问渡灵之事了吗,什么玩意儿惊动了九渡艄公?乖乖,神魔渊又有什么西跑了?”
“嘘!”年轻的艄公有些紧张。“听铃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心点!”
“想啥呢你,”库勒摇着桨,哈哈一笑,“就我们这些鬼,也想见铃大人动手?”
*
“话当日,我听闻了烛君的悬赏,便从千里之外赶回达慕兰城。”芸娘诉道。“但我并无十足把握,能在三局之内赢过他。就在此时,有一术士突然求见,可为我卜算。”
“你可记得,那术士是谁?”
魂魄费力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来奇怪,当时我觉得术士十分相熟,并无防备,可过后竟完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一身靛蓝的衣袍,似乎带些异地口音,非达慕兰地人。我不信卜问之事,但是……但是实在担忧此局结果,就告诉了他我的生辰和真名。”
“将生辰真名告诉术士,这恐怕是你后来体质衰弱的原因之一。”艄公淡淡分析。
“那术士为我卜了一局,今晚开局,必能有胜。但是此时有窥天机,他嘱咐我不可告诉外人,否则将有祸患加身。而后果真如他所言。”芸娘忆起旧事,不禁带了一些波澜,但这波澜也被死生大限所冲淡。“此后我与烛君大婚,那术士还为我送了一份贺礼。”
“那便是共命棋谱了。他们想以你的猝死和烛君的愿力为引子,不断吸收对弈者的气,打开地界之门。”艄公拂袖,似乎已经了然。
芸娘看出他将撤去,躬身再拜,冒险求肯道,“既然如此……那烛君……日后可还会被觊觎?大人!阿烛他时常和我谈起你,一直很是牵挂。求大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魂魄颤抖起来,没有下去。因那浮空的少年,眼神冷彻而空洞。
“以后?被觊觎的就是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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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棋室内,青池仿佛听见了雨声,惜别一般地落下。
首先醒来的是零,他面色苍白,只道了一声“结束了”,再次合上眼,仿佛经历了极大的消耗一般。
青池立刻上前扶住他。零动作有些不协调,就像穿了一双不合身的新靴子那样,周身却散发着逼人的寒意。“共命已断,盯住棋谱!”
他的话语很轻,却有不可违抗的力量。
青池立刻了然。此时芸娘和烛君的共命之局已经终结,但被束缚其中的煞气将无处可去。她唤来雪猎。
白狼一抖鬃毛,应声上前,清啸一声,咬住了那不断溢出煞气的通灵棋谱,然后张口吞入。
“??”青池看着它囫囵的动作,十分担忧能否消化,顺便上前撸了几把毛,探测白狼的气息。
“噫,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白狼呜了一声,表示回应。她这才想起,永生魔物不同于其他,既然内置了半成型的墟洞,莫煞气,连裂解魂魄都不在话下。这才放松下来。
棋楼内翻涌的煞气也终于平息。
零似乎还没有恢复行动力,她将少年背起,蹒跚地向棋室外走去。然后想到曾经在离开落日林时,她也是这样背着他,试图跨阴阳的交界。
一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过屏风的瞬间,她感应到烛君的呼吸正在逐渐恢复。而他面前那张半透明的棋谱,竟然变回了当初他们打包时揉皱的空白模样。
天意茫茫。
长夜之后,烛泪已经淌尽,叹息似的化作一道白烟升腾,满室弥散开熄灭的蜡灰气味。曾经在少年灵魂中疯狂燃烧的业火仿佛终于融合了雨露,不再躁动。
的确结束了。她对着屏风之后的空座椅,心中默念。
芸娘,一路好走。
*
走出室外,青池立刻通知仆役和医官来看烛君的情况,然后一一揪出受到不明神控制的侍卫。零和她交代了芸娘的秘密,他们在存放棋谱之处,找到了那个术士送来的贺礼。
那是一个暗红的丝绸包裹的锦盒。青池甫一打开,便发现了锦盒还有一层暗格,其中放着一颗散发煞气的冥石,正是阵眼。
“‘重复具有力量。”少年虚弱地低声道,“用渡棋来引出地界之门,还真是讨巧。再加上‘共命禁谱,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城主能够办到的。”
“你的意思是……”青池终于想起曾经与式微巡察墟洞时,形色诡秘的司祭。“上祭院的人?”
*
待她返回,医官惊讶地宣布烛君虽然虚弱,但已没有生命危险。
烛君被抬离棋室的时候曾经短暂的醒来。模糊中他看到了女孩青蓝的眼。
“等等……”他勉力抬手,喊住了青池。“……告诉零,那个赌约我赢了,我真的遇到了……见识过那样的境界,也就……没有遗憾了。”
胜负并非渡棋棋手的最高境界。渡人渡己,才是渡棋最理想的目的。然而在这个“天意”之谱,亡者去,生者归,竟然完成了一场阴阳双渡。
青池哑然。烛君果然还是那个烛君。刚刚苏醒,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
但她不知零的打算,没有戳破真相。“你还气虚体弱,勿要费心,先去歇息吧。”
然而她竟想不到,这是烛君最后一次提起零的名字。
*
安置了零之后,青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提着铜灯,仿佛穿过了漫长的岁月。
她看到孩提年代病弱的烛君,由家仆扶持着,在一间神庙的别院休憩。院外锣鼓震天,大约是一场举城欢庆的典礼。
同时她看到了灰衣的零,正在隔壁一棵大树下摆弄竹签搭成的楼阁模型。她不知道是烛君的梦出了差错,或者是零从来都维持着这个孩童的外形。
零的游戏看似漫不经心,却像是顶着某种宏大的宿命作出动作。只见他轻巧地摘走不承力的竹签,逐一放在新的位置,于是那神楼在不经意间变了模样,甚至焕发了生机。
没有增减,没有得失,不多不少一切刚好。但楼台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地变幻了起来。青池和烛君不禁都看痴了。
年少的烛君蹩脚地想与他交友,却遭到了零的拒绝。
“这不是你该玩的西。现在的你,还控制不好力道。”
*
青池幡然醒悟。烛君是身负“神志”之人,也会因为神志而失去了平衡,引来灾厄。而零的那份“礼物”就像他手中自如操控的竹签,虽然来是空白,也终结于空白,却将烛君扑火的生命轨迹变幻了摸样,终于没有酿成地门洞开的大祸。
“你看明白了?”
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与她一同旁观烛君的梦境。
“大约明白了,但是我不懂。”青池看着对面的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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