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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呜咽,但那女孩醒来之后再没有丝毫困意,仿佛这才是她的时间。
她毫不避讳地盯着眼前的少年司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身上施加的外力陡然被撤,险些歪到另一边。他黑着脸挣扎着坐起身,不大情愿地答,“阿棠。”
青池未加怀疑地信了,随即面色一正,“阿糖啊,我其实,从来没有带过弟,但是你既然喊了我老大,我得叮嘱你几句。以你的打架事,做我的弟还不太够格,你还要努力。”
“谁管你——”
阿棠想狠狠地瞪过去,然而四下阴风阵阵,破庙摇摇欲坠,面这苍白的女孩虽不像他那样腰杆挺直防护周,她只是随意盘着腿,但气息却仿佛巨浪中若隐若现的岛屿般,安稳,而难以捉摸。
“首先,你只觉得我比你弱,而没有探查过对事,就贸然来打,这十分不明智。”青池正色讲着,并不管他的态度。“其次,你没有经验,倘若自己一个人打不过,应该叫上一群阿盐、阿醋、阿苦来帮打,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阿棠被她的奇怪逻辑搅得头昏脑涨,听着似乎有些道理,但哪里不太对劲。沉吟了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我们西国术法微,哪里用这样粗鲁地动手!”
“打败了就会没命。”青池皱眉。“阿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我很为你担忧。而且,我根不认为,你有辨别阴气的能力。”
阿棠虽然愤恨,却不屑谎,梗着脖子点了头。
几番交谈下来,青池理清了事情的脉络:岚溪县近来常有尸鬼作祟,县中主祭正是阿棠的父亲,主祭原准备三日后开坛占卜,请神诛灭尸鬼。而面前这位少年阿棠,虽然位居少祭,也在教部进修过几年,术法成就却是平平,何况灵山脚下总不乏术士,显得他更加平庸和靠祖上吃饭。
他空有一腔热血,却一直在县里抬不起头,便想借这个机会立个功,先声夺人。
“……那么,”青池走到他面前,睁着一对青色的眸子俯身看着他,“究竟是谁,向你汇报我形迹可疑,阴气异常,还建议你半夜来格杀我呢?”
阿棠虽然莽撞,终究不傻,闻言也明白了大半。
倘若青池真是个尸鬼,在夜中冥气正浓时遭袭,以他的事不仅讨不到好处,还可能以身殉职。倘若青池并不是尸鬼,此时被他当做替死鬼背锅,在主祭开坛之前被不明不白地抓住伏法,那么真正的祸主恐怕就能安然脱身。“是……是府里的老菜头,一直负责采买的,昨天白日碰到你在门口打转,阴气缭绕。我便截了你的请帖,让门房问出你的行程……”
青池面色一沉,知道自己也被算计了。“区区一个老菜头,竟然能比你这个少祭更识得阴气?”
阿棠气,“妖孽横行一日,便有无辜人受害,不行,我这就要去问个清楚!”
女孩神色发冷,但还是拎住他,“又要去送死了,至少等天亮再。”
*
晨光微亮。
青池找了身布衣,装作是阿棠的厮,一路上哈欠连天地,跟着进了岚溪祭庙。
阿棠在自家地盘十分谱大,虽然眼圈有些青,还是叫住管家颐指气使地问,“府里的老菜头,今日来当差了吗?”
管家有模有样地拱手。“见过少爷,”却不像阿棠这样把“少祭”挂在嘴边,“今日来也奇怪,老菜头按早该来了,到现在还没见人。”
阿棠与青池交换了个眼神。
阿棠向管家出了老菜头的住址,整装便要出发。青池叫住他,直言道。“阿糖,你又一个人去?我觉得不太行。”
阿棠难得叹了口气。“此时妖孽已经在逃,晚不得了。我虽然事疏松,却不能推脱。而且与妖物对战,莫**凡胎,即便修习过的神祭也难免被邪气所伤,普通人根帮不上忙。”他踟躇了一下,低声道,“不是我诓你,即便你身法好,也别跟去。不如等我父亲晨祭结束,给他带个路。”
天光微亮,正面照来也缺乏热度。青池目送阿棠出门,觉得少年细瘦的背影有些悲壮。
*
青池自然不打算听自己弟的话。那个能够唬得她听话的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骗人呢。
她回忆了一番前夜的遭遇,觉得怪物虽然凶恶,但也不难躲避。而阴气她从吸到大,也没有阿棠描述得那般恐怖。
青池找到那位管家,透露了阿棠的行踪,并且交代晨祭完毕后,尽快带主祭前去支援。不等管家反应过来,她便抽身上了路。
她在无常市的职务不是武斗,没有趁手的武器。想起昨夜阿棠的木剑,她沿途折了一根向阳的树枝。
老菜头的屋子在城郊的巷中,待她赶到,已人去楼空了。青池看到门前有浅浅的车辙,和阿棠先一步留下的信号标记。她没有立刻跟去,先进屋探看了一番。
土屋窗户低矮,弥漫着一股阴沉的味道。青池辨认出了其中的恶浊之气,确实与之前所见的怪物相近。此外还有淡淡的尸气,却无血腥。
她感到有些奇怪,据传尸鬼食肉饮血,虽能易容,但是畏避阳光。这屋子里的迹象却有些出入。她隐隐觉得不妙,循着那股恶浊气冲出了屋子。
*
阿棠这一次的运气不错,在城关前截住了老菜头的车马,并以少祭的身份借了城楼上一间屋子。
此时他才真正开始打量老菜头,却不出和之前的老菜头有什么区别。他自恃司祭世家,原就没有特别留意过那些短寿的苦人。
老菜头佝偻着身子,仿佛已经有四五十岁,但阿棠知道他实际至多不过三十余岁。短寿对于他们而言,或许也不是特别的不幸。
“少……少爷。”被大张旗鼓截下的老菜头有些迷茫,“为何突然找上人?”
阿棠叹了口气。这屋在二层,他特意挑了人少的一处,勉强在四角下了禁制。窗外树木葱郁,光影摇曳,仍是一派好时日。
“老菜头,你在府里……也有十年了吧。”阿棠看着眼前瑟缩的人,仿佛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是,少爷。”
“今天早上,何故突然远行,也没有告假?”
老菜头哆嗦了一下,陡然跪下。“事出突然……昨夜接到的传信,家中老母得了重病,才这样急着赶路,没想到惊动了少爷。”他碰碰磕了几个响头。“人知罪,还请少爷责罚!”
阿棠一时有些怔忡,如果这是做戏,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
而此刻,青池刚好赶到了屋外。调整了气息,她翻身攀上离那屋子最近的一棵树,把进行中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她眉头微蹙。从如今那房中人的身上,竟然几乎感受不到那股恶浊气。但根据种种迹象,他们并没有跟错人。这种难以解释的异样并不能让她放松,反而更加警觉起来。
却见屋中的阿棠,年轻光洁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即便不通世事如青池,也知道他是心软了。
只听阿棠问:“既然如此,你可带着信件证明?”
“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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