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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轻轻咳嗽,却只当没看见。纵然一直做妖兽,但凌玉也知道,人族中有句话“礼下与人,必有所求。”
凌玉虽然喜欢这两人,但不表示样样都要听他们的安排。
见凌玉没什么反应,沈廉倒也为难了,他给徐季递个颜sè,要徐季直说。
徐季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但为了苍生之念,还是喝口酒,壮着胆子说:“请凌少爷听我从头说起。”
凌玉知道,今天这话题怕是短不了,便也不插嘴,自顾自的夹了块薄如纸片的白切肉,蘸蘸炒过的盐,往嘴里送去。
这还真是别有风味,白切肉入嘴即化,可见刀功了得。
徐季自己却没动筷,面有忧sè道:“凌少爷应该知道,归林镇后有座老银山,上面有银矿。”
凌玉点头,已经不止一人提过这事情,而且他也见识过矿工们的困顿。不过他只是路过,还是个冒充的少爷,自然没准备管这档子事情。
徐季还真是从头说起:“其实老银山本来不产银,只是两座土山而已。但十年前,据说有神仙的宝物落进山里面,来了很多术士和妖炼师寻找,他们没挖出宝物,却无意间挖出了几条白银矿脉。”
“你是说,银矿因神仙宝贝而来?”凌玉似笑非笑的问。
沈廉却对徐季不满道:“你扯这种谣传干嘛,都是老百姓间的流言,要真有宝物,这十年挖银不早挖出来了。”
徐季点头,看来这两个人,对宝物一事都不甚相信,只是算是话引子而已。
不过凌玉心里却有了个念头,虽然自己也觉着奇特,但毕竟他最近的遭遇,已经和离奇扯上关系了。
这世上,或许真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凭空造出白银来的。
徐季看凌玉听的出神,便又接着说:“老银山的银矿,虽然发现十年,但朝中几个术士流派封制三年,之后五年又有军队管制,几乎没人敢挖,知道最近两年,福龙会和金海褒知府来了,这才开始大肆的开采。”
“他们是挖银还是挖宝物。”凌玉问。
“自然是挖银子了。”徐季道,“宝物一事,后来连术士们都不再热心,可见是虚无缥缈的传言,而银矿却实实在在放那儿,不容别人不动心。”
凌玉心中微动,脸上却不露声sè。
徐季开始有愤然之sè:“这两年,老银山的银矿产量极大,数千矿工终rì劳作,加上炼矿石和运矿的工人,总数达上万之多,可见矿场之规模。可如此大的矿山,朝廷每年仅收入一万两白银,甚至还没有其他银矿十分之一的数目。”
“这么少?”凌玉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不懂银矿的出产,但上万人之众的采矿,一年几十万两白银总是要挖出来的。
徐季重重点头,满脸悲愤之sè:“朝廷的矿山,却被歹人私挖私采。北疆这里地处偏远,老银山上住的都是穷苦山里人,很多人蛮荒未开,所以山中里长的权力极大,几乎大部分的矿工都被各地里长掌握。本乡里长勾结福龙会和山寨,就控制了整个老银山的银矿,挖多少帐做多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说是每年出产一万两白银,其实绝大部分银子都被他们盗挖拿走了。”
“朝廷也没人管么?”凌玉有些同情的看着徐季。
按理说,徐季是本县县丞,应该能管这些盗挖的事情。但县丞只是小小芝麻官,连同州知府都长期住在这里,哪里有徐季的事情,他当然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要是别人,恐怕乐得悠闲,还能拿一份分赃。但徐季偏偏又是个清白耿直的人,看着朝廷的白银被人拿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其中痛苦自不必说。
果然,徐季痛苦的摇头道:“朝廷……谁敢管。福龙会势力极大,知府不敢过问,言官不敢说话,我写过几封奏折上去,却石沉大海,自然是被人给扣住了。”
“谭盾大人也不管么?”凌玉问沈廉。
沈廉却苦笑:“谭大人只问军事,这种政务,直接转交金知府了。”
“但金海褒却是福龙会的人。”凌玉喃喃道。
“什么?”沈廉和徐季两人却仿佛第一次听说,惊呼起来。
凌玉反而愕然:“你们不知道么?”
徐季怔了怔,才长长叹息:“这就难怪了,金知府天天呆在归林,也是为福龙会做事。可笑一方封疆大吏,居然敢加入福龙会,难道不怕言官们参他朋党么?”
“福龙会,到底是什么?”凌玉再度问起这个问题。
徐季是老实人,直言相告:“在下不知内情,但应该和朝中亲王贵胄有关,否则也不敢随便用龙的印戳。”
沈廉倒是知道,但他低头喝酒,死都不愿开口说。
凌玉也不勉强他,又问徐季道:“你可知道,每年银矿收入,是怎么分配的。”
徐季毕竟做了几年县丞,这点资料还是掌握的,开口就说道:“一年采矿十成。知府占一成,七十二连环寨分两成,里长分一成,福龙会拿走六成。而上缴朝廷的,根本就是福龙会指甲里落下来的部分,连一成都不到。”
凌玉听了,更是吃惊不已。诺大一个银矿,上万人在开采,居然被人私分成这样子,也没人管管,这个朝廷实在是耳聋目盲,难道真要靠徐季这种芝麻官去做事情么?
凌玉皱眉道:“按这样分法,确实是福龙会占大头,难道矿工们连一成都没得分?”
徐季仰天长笑,笑声颇为凄怆。
(恩……这个身份么,很复杂,很古怪,很高深。不能说,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