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帝王心术(第1/2页)绛宫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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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宫。

    “皇上,这是今儿个刘御史与李御史上的折子。”

    冯安领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太监进来,见楚岐不话,抿了抿唇,也不多言。他在楚岐身旁站定,转过身去将锦盒捧起,搁在镇纸的右侧,事毕,三个人知趣的退下。

    他在这楚宫已有四十年余,从一个年轻的太监一步步成为太监总管,侍奉了三朝君主。从帝、哀帝,再到如今的皇帝,用他自己的话来,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窝囊的天子。

    楚国的皇位传承自始至终都恪守嫡长子继承制。只是历代皇帝长子都是皇后所出,皇位归属从一开始便尘埃落定,谁为君之道,谁为臣之道,大家早早的举力培养下一代君主。

    而到了哀帝这一代,这样的“巧合”终于有了改变,或者是回归了它的随缘性——先帝的长子是庶出。不仅如此,中宫还无子。

    哀帝体弱,未曾立储就猝然崩逝,众皇子夺嫡之争是在所难免的事。

    五个儿子你唱罢我登场,共同上演了同室操戈的戏码,一时天下大乱。

    因着郑家在朝中有实权、有资历、有威望,谁能得到郑家的青眼,绝对是继位胜算最大之人。

    哀帝的皇后,也是如今的太后姜氏,出身河南大族。姜氏一门与郑家交好,二者同气连枝已有百年之久。一个是从政的簪缨世家,一个是好武的忠烈将门,倒是情分很深。

    众皇子夺位之时,姜家与郑家合力平息战乱,最后迎了先帝最的庶子楚岐登位。

    世人都叹息这满目疮痍的楚国,只有这么个皇帝来支撑。

    楚岐打开锦盒,取出两封赭石色云纹的折子。

    两封都是字迹稍显潦草,许是激愤之下提笔而作。他看了几句便丢到一边——这都是将郑家狠狠地参了一的。

    朝臣们总有数不清的矛盾,面上和和气气的两个人不定转头就在自己这里告对的黑状。你要问他们为何昨日交好今日便告状,他们总是义愤填膺又急又愧,就差领了尚宝剑去清君侧。

    楚岐继续拿起朱笔批阅奏折,自大婚之后亲政以来,他一向不管参郑家的折子,倒不是他脾气好,而是手里没权,如何去管?

    他还是太年轻,一双明亮的眸子中有几分沉稳,也有还未脱去的稚气。尽管他这些年来没日没夜的习,想像祖先们达到政通人和的境况,奈何开蒙晚,他人虽聪明,但也急不来一时。何况,实权总不在自己手中,面对政事,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算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正是一个帝王雄姿英发的时候。

    勤政殿的烛火影影绰绰,将冯安走进来的影子拉得老长。

    “皇上,已经是亥时了。”

    “无妨,朕再看一会儿。”

    “今日是初十,按惯例您要去皇后那儿的。”

    楚岐站起来,冯安上前跪下替他抚顺袍角的褶皱。

    外头早就备下辇轿,抬辇的太监一边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休息,一边听着里头的动静。见有人出来传话皇上已好了,一个个鲤鱼打挺起来回到辇轿旁站得笔直。

    “是朕忙忘了。”楚岐扫了一眼脚下的冯安,瞥见他脑后辫子间夹杂的几缕花白,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今后这样的事让底下人来做。”

    冯安极低地“啊”了一声,站起来垂首而立,“谢皇上恩典。”,跟在楚岐身后走出去。

    风微凉,今夜只见满月不见云。

    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坤宁宫,远远的就能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里跪了一片人恭候圣驾。见楚岐下了轿,为首的皇后由着侍女搀扶着上前请安:“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福。”

    她一张脸上显然是心打扮过的妆容,可眼中的疲态是如何都掩藏不住的。单薄的身子撑着皇后的翟衣,她微白的脸色与周遭人脸上的红润然不同。

    “都起来吧。”楚岐握住她的柔荑,“手怎的这样凉?”

    皇后犹是一笑,声音轻轻的:“不过是染了风寒。”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人两手相握的地,无悲无喜。

    “起风了,进去吧。”

    坤宁宫是中宫所居,所列陈设之豪华皆是六宫之冠。皇后身子弱,虽已是入秋的时节,殿中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

    楚岐走进来,只觉得满室温暖,热浪卷着鹅梨香的气味慢悠悠地荡漾过来。

    当真是芙蓉帐暖。

    “前些日子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得了风寒?可叫太医来看过了?”楚岐接过皇后亲手奉上的六安瓜片,揭开茶盏呡了一口。

    皇后在几的对侧落座,满头的珠翠看起来分量极重。

    “多谢您关怀,太医养几日便好。”

    她仿佛不愿意多开口。

    楚岐脸色微沉,盖上茶盏的力气重了几分。周遭伺候的人老早就被打发下去,殿中只剩帝后二人,二人皆不语,便是一片死寂。

    皇后芳年二九,还未能真正沉稳。距离两个人大婚已过了四年,纵使做了四年的皇后,她依然是如同刚入主坤宁宫的时候一样,待他总是怯生生的。

    见楚岐不悦,她自己心里也发毛起来,原垂着的鸦睫终于有了点颤动。

    “皇后,你这些日子一直不高兴,还是为了那件事么?”

    皇后面露悲色,抬眸瞧他一眼,眼眶微红。

    “你可知道朕也毫无办法,只有纳郑家女为妃,朕这颗惴惴不安的心才能安一些。自朕大婚亲政以来,午夜梦回之时总会见到那些满身是血的哥哥们。皇后,朕真是怕,怕有朝一日朕也会身死人手。他们不肯交权,把持朝政,朕这个傀儡皇帝做了这些年,已经厌烦了。朕想成为真正的皇帝,可是眼下,郑家是朕的避风港。外头的乱臣贼子还未除净,朕离不开他们,朕要依附他们。”

    楚岐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人赌气的样子,有些失望。他原以为,作为与自己相互扶持的皇后,她可以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三纲五常,难道作为妻子,不该以丈夫为先么?

    皇后听了这话也颇为动容,亦是垂泪道:“臣妾何尝不知您心中所忧,只是郑家女入宫,只怕他们更加有恃无恐,咄咄逼人。如今这朝堂之上,大半人都是郑家姜家的拥护者。若是她日郑家女诞下皇嗣,他们是否会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这是要引狼入室么?”

    “这话谁教你的?”

    楚岐认真地看着她——这个满身金玉、光芒万丈的女人裹在那些浮华虚名之中,他快要看不清她了。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见皇后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他心下了然。

    “吴家的人又进宫了么?”

    “不过是母亲知臣妾抱恙,进宫看看臣妾罢了。”

    “哦。”

    皇后的头发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时华,你已经是皇后了。朕待吴家,也算是厚待。你既然身居皇后之位,朕希望你能替朕好好管理后宫,不要被人左右,掣肘君王。”

    时华是皇后的字,听得这两个字,皇后脸上的惊喜稍纵即逝。这几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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