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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妍与温答应一来二往,也逐渐相熟。温答应虽然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却如绾妍一样,也是在宫里没什么朋友的孤单之人。绾妍至善至纯,从不在温答应面前摆妃位的架子,真心相待。温答应从先前的诚惶诚恐、不敢吱声,如今也慢慢被绾妍打动,两个人颇有金兰之情。
她们在深宫之中彼此慰藉,像两只风雪之中相拥取暖的兔子。
俗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绾妍与温答应交好后,因着温答应谨慎微,绾妍也少了几分骄纵的习性。楚佩在寿康宫偶见绾妍,明显感觉女儿成长许多,也甚是欣慰,在太后面前赞许温答应。
“从前宫与她父亲日日耳提面命,这丫头就是不肯些城府,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楚佩看着正在习字的太后笑道。
“嗳,你这位大长公主可不是什么柔弱之人,怎么生的女儿竟这般娇贵?”太后盯着纸上的字,抿了抿唇,写了最后一笔竖弯钩,“可见是宠坏了……”
楚佩闻言也叹道:“宫陪着她父亲戎马半生,虽是公主,却也似别家坐着享福的公主不同,没少吃苦头。得了个女儿,不求她出人头地,也不求她出类拔萃,只求无病无灾、欢欢喜喜地长大便好。却是……宠坏了,好在这孩子纯良,没有坏心思。”
“哀家明白,若是没有这等事,她平平安安长大,只怕这丫头今后嫁的,也是你们千挑万选的如意好郎君。”太后搁下笔,面色微沉,“没成想飞来横祸,她竟到后宫里来了,是么。”
“是。”楚佩亦是无奈,“性格依然养成,难改了。”
“造化弄人。”太后徐徐道。
楚佩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不过宫前几日见绾妍,倒是比以前懂事了些。宫费尽口舌教,倒不如温氏这个良师。”
“她们二人投契,也是缘分。”太后亦是点头,又提起之前的事情,“绾妍的性子在后宫难以立足,上回她那般做派,公然打皇后的脸。皇后若要处罚,只怕是哀家也不好什么。”
楚佩也难为情起来,面上带着歉意:“是……”。
“罢了罢了,哀家也不是怪罪抱怨。只是咱们与皇帝……”太后有些焦虑,微微扶额,“哀家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后浪推前浪,咱们身死人手,为天下笑。”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如今的情势,不是咱们收手就能收手的,底下万万千的人,牵一发而动身。咱们能做的,就是维持好这座高楼。”楚佩眼中掠过一丝狠戾。
太后不语,恍惚间,耳边好像响起前几日听过的唱词——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哀家在宫里,外头的事只知五分。”太后轻轻一叹,“罢了,只当哀家胡思乱想。”
“那个温氏……”楚佩话只三分,似是有些犹疑。
太后亦是聪明人,何尝不知楚佩心中所想?
“今后让绾妍丫头多带温氏来寿康宫,自然有她们的好处。”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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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温答应已经成了这儿的常客,与乔鸯和绿衫子等人也是相熟。
皇后只顾着安胎不想管事,恨不得连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免了,避免跟这些在她眼中满腹算计、心怀嫉妒的女人们见面。
平日的晨昏定省散了,绾妍便与温答应一起回翊坤宫喝茶叙话。
“咱们义结金兰那日便好了,只有你我之时,不必以宫与嫔妾相称。咱们就是姐姐和妹妹,你比我大几岁,我便唤你一声温姐姐。”绾妍凑到温答应耳边悄悄道。
温答应被这丫头呵气痒得只往后缩:“既是在神明面前发誓,也不能推脱了,我白捡个妹妹,心里欢喜。”
“嘿嘿。”绾妍得逞,笑嘻嘻地从温答应身边退了一些,颇为老成地开口,“姐姐昨日跟我的道理我都记下了,不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
“那便好。”温答应点点头,“可不能只嘴上,也要时常记着。你身为妃位,又是这般心性,我担心你会遭人算计。”
“姐姐在宫里多年一直持避世之道,那若是避无可避呢?”
温答应对上绾妍亮晶晶的眸子,正色道:“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若到了退无可退之境,自然要奋起反击。”
“这话我爱听,我记下了!”绾妍扬了扬巧的下巴,骄傲一笑,“会比昨日那句记得更清楚的。”
温答应失笑:“你这丫头……”
“主子,温答应……”乔鸯端着一碟黄金椰蓉糕进来,“寿康宫的人来传话,请主子您今后去寿康宫时,也带着温答应去。”
“我不过一个最末的答应,哪里有资格去见太后呢?”温答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以不是让我与你一同去么?若是你自己往寿康宫跑,人家又要你一个答应,动了巴结太后娘娘的心思了嘛。”绾妍很快就接话,“太后娘娘想得真周到。”
乔鸯静静地听着绾妍的话,心里升起一阵欣慰——这姑娘,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姐姐,到了十月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想好送我什么贺礼了么?”
“昭妃娘娘千秋,自然是珍宝不断,哪里还稀罕我的寒酸礼物?”温答应起了心思逗她。听了这话的绾妍嘴一撅,极是不悦,轻搡了温答应一把。
“姐姐这话真是伤我的心了!”绾妍眼见就要急起来。
“好了好了,不是闹着要像淑妃一样做一个有深度的人么,还是这么喜怒形于色,我看哪,你注定是成不了那样。”温答应揉了揉绾妍的脑袋。
“宫里人人都喜欢她,皇上也很喜欢她……他们都不喜欢我,皇上喜欢她也比喜欢我多。”
“那可未必,你看到的只是你以为的而已。”
这话落在绾妍耳里,又是故作高深了。如今的她尚且不明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像一棵被虫蛀空的树,她只看得到这棵树还直挺挺地立在那儿,却不知它早已死了;亦是不知这棵树早如纸一般脆弱,只要她上前去推一推,便会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