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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老赵还没有完关门之际,当着他的面把蜜橙甩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我满意地听到“咣当”的声响,然后坐上车,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锦云路的傍晚,分外熟悉,儿时,我总是拖着慢之又慢的脚步,摸着路两边的石沙围墙,看着夕阳在天空中慢慢地消失,天色已暗,我的身影被吞没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我若无其事的表情在车驶出锦云路后,突然似乎被抽去了面具,恢复了脆弱的来面貌。在繁荣无比的中央大道,我又一次感觉被遗弃。热闹的,喧嚣的,闪亮的,都与我无关。
那个初春的午后,我突然在教室里坐立不安,我跟老师,我要回家拿书。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拿什么,我就这么一路跑回家,在巷子的入口处就站住了。我看到不远处的家门口站了很多的人,他们在什么我听不见,只觉得我曾经熟悉的家犹如一口黑洞在吞噬着我。我不敢过去,又被深深吸引,地上的石块路泛出黄色的光芒,晃了眼睛,其实它不刺眼,但是我却觉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像个盲人一样站在人群里,直到一个女人发现了我。她的声音很响,是那种刺耳的,无法忍受的尖叫:“天啊。这个孩子怎么回来了?”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无法定焦,木木的样子。他们好像都流泪了,我总是能听见他们在重复一句话:“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有人搂了我一下,她搂着我靠近那一动不动的身躯,我退缩了。她没有责怪我,又重复了一句“可怜的孩子啊。”那具看起来依然柔软的身躯,修长,手安静地放在身体的两侧。头发还是黑黑的,但是里面夹杂着几丝隐藏的白发,只有我看得见,知道它躲在哪儿。眼睛闭着,皮肤黯淡无光。我看出了她嘴角遗留的白沫,我不怪那个帮她清洁过的人,那层白沫那么淡,白白的,都跟她的白皮肤颜色那么接近,看不出来也是难免的。帮她清洁过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这么细致。她是一具尸体了,再美也是让人心悸的。我意识到她已经死了,我没有电视剧里抱着尸体摇晃的痛哭。因为死亡是一种很原始的畏惧,我想摸摸她,但是我不敢。我知道她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她有一种莫名的危险,那种不再存在的危险,我害怕那个未知的她。我低声喊了句:“妈妈。”
旁边的阿姨又落泪了,她的声音哽咽着,又一次搂住我:“可怜的孩子,你妈妈已经不在了。”我想问,但是我不知道问什么,只是知道眼泪流到了嘴巴上,封住了我的语言。我终于开始抽泣了,身微微颤抖,我觉得我的皮肤都开始疼痛,那种刺痛、锐利的疼痛。部人都安静了,听我哭,1岁的女孩,在这个满是人的屋子里,犹如在一片荒野,一个人哭。
她是吃了大量安眠药自杀的,她每个月都会去一次镇上药店,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积攒着安眠药。她不是今天才想到死,是今天才有了让自己死的的足够药剂。她的心里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我?她明明她爱我,我是她的世界里的唯一。我从来都不担心她有一天会不要我。她的爱,哪怕阴晴不定,在我看来是笃定而悠长无限的。她早上跟我:“若水,你以后都要好好的。”此刻,我应该感谢安眠药吗?起码它没有足够强大,没有一颗致命,让我的妈妈多了很多陪我的时光。我被带去了住在春芳婶的家里,她家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姐姐鲁梅比我大6岁,弟弟鲁大明比我大3岁,他们俩对我一直很
好,从护着我。我跟梅姐姐睡在一屋,大明就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我。我一整天没有话,大明就去给我钓鱼,然后让春芳婶婶做一盘糖醋鱼。可是,我一口没有吃。
我在中央大道中继续行驶,突然那么怀念那盆糖醋鱼。我在今天突然后悔自己没有吃一口那盘糖醋鱼,因为我要活着,我需要爱,哪怕我的世界千疮百孔。我把车停在路边,开始用手机找附近有没有糖醋鱼。店看起来还不错,在中央大道的店铺,哪怕处在角落一点,也是致的。我点了一盘糖醋鱼,一盘青菜,和一碗海鲜汤。菜还没有上,有人落座了。我抬头想阻止,一看到那张脸,就什么都不想,把脸转到了一边,看街景。
“姑姑晚上的厨子是顶级饭店请过来的。”赵宗辉:“你却一个人跑到这里吃西。”
我转头看他,没有话,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他已经习惯了我人后对他的冷漠,根不为所动,继续:“我也跟姑姑生气了,她居然想把你嫁给同性恋。”我吸了一口气,心里想,难道这等好事,你会不知道,但是我根不愿跟他有任何交流,继续沉默。
“怪不得我妈妈下午要去姑姑家不让我陪。我就纳闷,所以非要跟着。”赵宗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打断他,不想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斜眼看着我,露出了笑容,像看一只妄图挣脱的囊中之物。每次他这么笑的时候,我就很想跑。“你前脚出来,我后脚就出来。我跟着你的车,看你进来,我就进来了。”
他跟踪我,我心里无名火就冒出来了:“你有病啊。没什么事,你给我走吧。”
“你刚才在家里这么生气,我怕你有意外。”赵宗辉还在笑。
“现在你看到了,我好好的,请你走吧。”我不再看他。
“你真愿意去嫁给那个太监?”赵宗辉的声音突然响了不少。
“什么太监?”我连忙转头看他,并示意他轻一点。
“同性恋难道不是跟太监一样,反正不碰女人。”赵宗辉的话真该被广大同志揍一下。
“管你什么事。你不走,我走。”我准备拿包了,为什么我只是想吃一盘糖醋鱼,这么难?
赵宗辉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一下子跳起来,甩开他的手。我这个反映让他也是一愣,我眼底的怒火和恐惧,一度让他有点惊讶和意外。我随即恢复自如,坐了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宗辉愣了一会,马上:“不要嫁去陆家,做我的情人。”
用惊讶描绘都太轻描淡写我此刻的心情,我应该用惊悚来表达我现在的感受。我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因为他的话简直连反驳都抬举了他。他不管我的反应,继续:“有什么不好吗?你爱钱,我有钱。陆家有钱,我赵宗辉虽然比不过,但是我起码让你花的痛快。总比你守活寡好。哦,你可能不愿意做情人。但是没办法,我们毕竟有亲戚这层的关系在,我娶你,我怕姑姑我父母都不同意。所以,你可以当我的情人。我不管以后娶了谁,你都是我心里第一位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问。他的情人字眼,让我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那个黑夜,那些他加注给我的折磨,那些羞耻的让我至今无法释然的行为,我的内心在叫嚣着,想一个巴掌打过去,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所有的痛苦都不能被人知晓。所有的在意都不能被人知晓。那会成为他们的筹码。
果然,赵宗辉:“我一直很喜欢你,你知道的。你13岁我就喜欢你了。”
“滚!”我站起来,指着这个恶心的嘴脸。
我以为赵宗辉会气急败坏离开,没想到他恬不知耻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我。示意我坐下,悠悠地:“当总监了,还这么藏不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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