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艳艳郞独行(第1/1页)青云端

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m.bxuu.net请收藏

    自那之后,玉姒就有了经常觐见的机会,与皇帝朝臣们的各种家事掌故。

    皇帝这面一向有所欠缺,也极力想弥补政坛世家的执政手段。

    之前是姜太后给他讲讲掌故,那里面有着殷殷的期待。

    至今想起来姜太后来,皇帝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如今玉姒的出现,恰好填补了姜太后的空白。

    他便往往留了玉姒深谈,相处的很是融洽。

    衡英知道后也没什么,反而是给玉姒送了些衣料、首饰、妆盒,都是白芷国采买来的上等货。

    玉姒见表姐果然大度,心下也甚是开怀。

    都后宫之中,只有竞争,表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她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玉姒猜不出,也不愿去猜。

    不管是朝政的事情,还是拜月的事情,都由得她去忙吧。

    玉姒想着,自己只要皇帝的一点恩宠,能生下皇子作为依傍,就知足了。

    皇帝见了衡英送的礼物,便晓得了衡英的不介怀,也便经常去重华殿宿着。

    玉姒对皇帝倾慕的紧,看她的眼神就能知晓一切。

    皇帝每次来重华殿,都觉得有点飘飘然。

    那些特意为他准备的吃食,特意为他点的熏香,特意为他穿着的衣衫。

    虽然处处流露着刻意,但就是让人心里舒服。

    “竟有一日,也有贵族女子愿意这样待我。”姬繁生忽然觉得感慨,以前那些贵妇人大概就是想着能与他春风一度,沾些便宜罢了。

    如今,做了皇帝,天下美人都唾手可得,却有些不出的惆怅。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种惆怅来自哪里。

    有着姐妹花做伴,该是知足的,他的心却有点酸酸涩涩的苦,却不足为外人道。

    玉姒得到这个机会,当然是如获至宝,将皇帝当神一样供着。

    她秉着自己的脾气,尽管对皇帝百依百顺。

    玉姒知道表姐一向是倨傲的性子,不肯假以辞色的。

    若是自己也不肯奉承皇帝,那裴家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大架子了。

    一朝表姐江郎才尽,皇帝是不是也会像对待愉贵妃那样,随时就厌弃了?

    玉姒不敢深想,只能抓住眼前这一点宠遇,享受跟皇帝的温馨时光。

    人间艳福,也不过是内闱和睦。

    衡英虽然美貌无匹却性情清冷,就是床笫之间,也少很多情致。

    玉姒大家闺秀,虽然有了老嬷嬷调教,也始终是服侍的心居多,少了夫妻之间那种乐趣。

    皇帝想起细雪来,就知道细雪有自己的长处,可是他却终究是护不住她了。

    不是不伤感,只是想想他们兄妹利用自己的心,也便将以往的情爱之心冷了大半。

    即是豪赌,那就得输得起。

    自己也给过他们荣耀,只是他们不懂得珍惜。

    人心啊,还真是不知足。

    不过换个角度想,如果自己是臣下,看着年轻的皇帝毫无根基,不定也会去选朝中更有势力的右相合作。

    也只是如果,世事没有如果,因而每一次选择,就注定了以后的命运。

    快生产时,他试图去看她最后一次,但被玉姒和舒太妃劝住了,连清池也在边上默默的叹气。

    他只好不去了,她们才不在一边唠叨下去。

    第二日,他在碧霄宫提起,衡英只了一句:“既然已经辜负了,也没什么好弥补的。”

    皇帝听着只觉得刺心,但也反驳不出什么来。

    细雪终于没能熬过生产的难关,母子俱亡。

    消息传来,皇帝觉得这姐妹俩都是冷心冷情的,无怪乎是太师的子孙。

    多年的政坛经验,大约在骨血之间传递给了姐妹俩。

    家庭的政治熏陶和贵族们的骄傲感,都让她们对葛细雪这个女子,不怀有一丝同情。

    来皇帝在宫里就觉得不自在,自有了这对姐妹,也有过短暂的满足和安慰,但他却日益觉得孤单,在努力做好一个帝王的时候,仿佛有一些西却永远离开了自己。

    花朝节入夜的时候,皇帝答应了陪姐妹俩去高耸的宫城上看看民间的热闹。

    衡英日间看的已经够多了,又被贺客们扰了一下午,身子乏了,就不去了。

    玉姒听了,知道表姐在给自己机会,心里暗暗对表姐的气量佩服不已。

    能不困于情爱,真的不是一般女人。

    可她不行,看着满宫里那些年轻貌美的妃嫔,一个个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尽办法博皇帝青眼,她就时刻紧张的不能自已。

    衡英也劝了几次,皇帝与妃嫔之间,也跟前朝是一样的,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有才能的便要有用武之地,有美貌的便要去妩媚妖娆,也不过数年光景。

    谁能一直长青,能得一时欢情,便享受一时吧。

    可她如何听得进去,只想着皇帝夜夜宿在身边,能得个长相陪伴。

    这一晚,华灯璀璨,皇帝从民间来的,只觉得能去街巷间才是真正自在。

    宫墙之上,不过是隔岸观火,镜中观花。

    玉姒的一颗心却只在皇帝身上,一会给皇上的披上披风,一会又给皇帝递上暖手炉,一会又提防着哪个不安分的宫女是不是又要以颜色迷惑君上。

    总之,训斥这个,提点那个,竟没有一点观灯的心思。

    皇帝见她这样,便,“玉姒,你先回重华殿等着,朕处理完公事就去你那里。

    回去准备着吧。”

    又凑在她耳边,了一句什么,玉姒的耳朵顿时红了,低垂了双目,双手绞着帕子,轻轻地答应了。

    皇帝待玉姒走远了,脸上的欢颜立即褪了下去。

    他沿着宫墙默默的走了一个时辰,春天的夜晚,风没有了冬日的刺骨,但时间长了还是觉得冷。

    德子在后面搓着双手,轻轻的唤他:“陛下,陛下,等等我,快要跟不上了。”

    这一句跟不上了,让皇帝的心一下子受到了触动。

    是呢,人生这条路,有的人跟不上自己了;

    也有的人先走了,自己却永远跟不上。

    只有这一刻的行走,让他觉得还是活着;

    只有这一刻的孤独,让他觉得更为自在。

    他想起一句诗:“艳艳郞独行,宛宛女复远。”

    有一滴泪,就含在眼眶里开始打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