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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遇雪霍地回头,瞳孔中划过一瞬的震惊。
临时合约?!
寻常新人或许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钟遇雪再清楚不过。
这个临时,指的并不是角色暂定,也不是随时有可能被撤换的临时演员。
而是……钟遇雪深吸了一口气,难怪先前在环球时,消息被她的经纪人捂得严严实实,原主甚至连合约都没见着。
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明白?”
曾颖一瞧她的神情,便知她是懂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少见地温和鼓励道,“好好把握机会。”
钟遇雪眼眶微红,很郑重地点头道:“好。”
“还有,”曾颖指了指平板上用红线标记的几行字,“养好身体之后,公司安排的培训课程也必须跟上,演技、形体和应对媒体都是……”
“曾颖姐。”
钟遇雪沉默一下,“培训课,能不去吗?”
“听不懂我话是吗?”曾颖不怒不急,慢悠悠地抬眼看她,“什么叫必须?还是你自认为演技够用得很?”
钟遇雪身子一僵,慢慢攥紧了手,低头不语。
*
进了洗手间,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钟遇雪往脸上扑了几捧冷水。
她双手撑着纯黑色大理石台面,低垂着头,轻轻喘息。脸上的水珠顺着侧脸缓缓淌下来,划过修长的天鹅颈,打湿了白衬衫单薄的领口。
冷水洗过,脸上黯淡之色稍褪,露出白皙如初雪的皮肤。
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
钟遇雪对着镜子呆立了半晌,认命地叹了口气,掏出粉盒慢慢补起了妆。
待苍白的脸色稍显正常后,她才拢了拢头发,回了座位。
桌上已经布了菜。
曾颖没动筷子,钟遇雪便撑着脸发呆。
她在发呆,却觉得似乎有人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梭巡,一转头,是曾颖。
曾颖的目光与她对视片刻,冷不丁问:“低血糖还是贫血?”
钟遇雪懵了几秒,下意识去看手边的镜子。镜子里的人,眉眼是真的致,脸色也是真的难看,苍白地跟张纸似的,厚厚一层粉都遮不住。
她叹了口气,“……都有。”
曾颖又瞧见她格外重的黑眼圈,声音更沉了几分,“还熬夜?”
何止熬夜?她已经三整晚没合眼了。不过像这种大实话钟遇雪是绝对不敢的,只好装聋作哑地低着头,看上去要多乖有多乖。
曾颖登时皱了眉,低声斥道,“你才多大?明知道身体不好还熬夜?别仗着年轻就随便糟蹋身子,再过几年后悔都来不及!”罢从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扔给她,“吃了。”
钟遇雪慢慢地剥开巧克力,手到嘴边却停顿了一下。
高热量高脂肪,这西她有多少年没碰过了?
曾经是压根不敢碰,后来是习惯成自然。
“吃吧,”曾颖只以为她是怕胖不敢吃,又气又好笑,“都快瘦的皮包骨头了还想减呢,太瘦了上镜效果也不好看。”
钟遇雪笑了笑,没话,轻轻把巧克力含进了嘴里。
重来一次,该打破的就让它破掉吧,该忘记的……也就忘了吧!
*
当天下午四点,二人登上返回S市的航班。
次日凌晨,飞机落地。
海面上吹来亚热带湿润的季风,凌晨时分的天际,宛如红酒倒影。
世界金融中心,国际化大都市,S市、不夜城。
行者传媒总部,就坐落于这座繁华都市。
并且在最寸土寸金的地段,占有极为开阔的一席之地。
而这也曾是安暇最熟悉的城市,十七岁往后数的八年岁月,半时间,停留于此。
机场外,年轻助理在车边站得笔直。
见到曾颖后一交钥匙,了不到半分钟话,又匆匆回了公司。
曾颖的红车直接留在了青山市的寓所,因而一回S市,钟遇雪又被打包塞进了眼前的z4白色马驹。
凌晨五点,天色将明未明。
车窗外光景流淌,灯火与晨色在雾气里交杂。
高峰期没到,路上车不多,大概就是这座城市一天中最祥和最有烟火气的时刻。
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车转入另一条街道。
车明显减了速,钟遇雪仰头一望,目光微微有些触动。
再熟悉不过的笔直街道,轻奢风的地标建筑,中空玻璃幕上墙透过一束又一束稀薄的阳光,衬出种近乎透明的质地。
高楼之上,行者二字,鎏金生辉。
钟遇雪抬眼往前看,曾颖不知何时停了车,隔着车窗,也正望着大厦出神。
这里,有安暇八年的回忆。
曾颖十年。
“曾颖姐……”
曾颖收回目光,抬眼看后视镜,“有事?”
钟遇雪把“为什么离开老家”之类明显自找不痛快的提问咽了回去,换了副静乖巧的微笑脸,“嗯,我们……什么时候去公司?”
曾颖重新发动起车,声音听不出喜怒——
“现在就去。”
新公司Vivi隔了三条路,车在S市林立的高楼中间兜了个大圈后,钟遇雪才猛然醒悟,曾颖居然是绕了个大远路就只为了去行者总部瞧一眼?!
行吧……
钟遇雪看破红尘地想着,情怀万岁,挺好的。
Vivi不愧为新贵,楼不算太高,但崭新崭新得到了几乎一尘不染的地步。
公司很漂亮,无论外部形象内部设计,现代化钢结构的冰冷致、罗曼建筑的大气古朴,在一楼大厅硕大的外嵌水晶壁画穹顶下,一览无余。
钟遇雪跟在曾颖身后,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仰头看半弧形的壁画。
壁画是手绘的,西欧峡湾风光,湛湛蓝水,瑰丽宁静。
电梯直通36楼,钟遇雪规规矩矩地站着,曾颖忽然转身对她:“待会儿见到老板,记得问好,问你什么照实回答就行。”
“知道……见谁?!”
钟遇雪愕然,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伸手指了指电子屏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又指指自己,“现在、让我、去见老板?!”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钟遇雪沉默一瞬,果断抬头问:“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曾颖特别高深地回头瞥了她一眼。
扔下一句话,“见了你就知道了。”
电梯门恰巧开了。
曾颖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钟遇雪满脑浑浑噩噩,一步一挪地还是跟了上去。
曾颖推开门,钟遇雪则躲在她身后,只管低头盯着白色大理石瓷砖和迤逦流淌的阳光。
“人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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