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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女难不难得的,夜太太不置一词,只是她每每一想起长子不再娶妻,往后得终日孤寡度日时,她便得抹上眼泪。
静国公见状再次抚慰道:“好了,大郎的事儿,他自有思量,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夜太太抹干眼角的泪花道:“什么自有思量,他就是受……她蛊惑太过!”
到底没敢把葭宁长公主这大儿媳妇出来,夜太太绕了绕舌尖改了个她来代替。
“闭嘴!”静国公怒目圆睁,“此等混话再让我听到,可别怪我不念多年结发之情!”
夜太太顿时被吓得连泪都不敢流了,呐呐地点头。
静国公想到此事儿万不可外传,又嘱咐道:
“当时在屋里侍候的人,除了纱绫,也就大姐儿身边的阿苍了,大姐儿那边我去交代,你好好交待纱绫,要是将你那混话给出去半个字,不管往后是不是她泄露的,只要坊间传上一丝半点儿,不仅她,连她老子娘一大家子都得没命!”
直盯着静国公满脸狠绝到令她陌生的面容,夜太太此时此刻真正认识到,她那番自以为不过是慈母劝儿的话,实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祸事。
自松椿院出来,夜十一回到清宁院,让阿苍吩咐厨房煮了碗红糖姜汤,煮好了倒半碗给邱氏送去。
煮好了倒出半碗来,阿苍没让阿茫送,自已提了食盒亲自送到楦桃院,阿茫十分纳闷地问夜十一:
“大姐,这红糖姜汤既是送给二奶奶治风寒用的,为何只需倒出半碗来?”
厨下煮出一大银铫子来,别一大碗了,就是两大碗都有,为何却只倒出半碗来送,阿苍同样不明白,但没问,阿茫却是个藏不住疑问的。
夜十一道:“我自有用意,往常母亲在的时候,便时常二婶是个明白人,我想我的用意,二婶自会明白的。”
就告一句自有用意,至于明不明白,端看个人修行了。
阿茫与阿苍修行不够,听着跟没听一个样。
至戌时,夜十一便让阿茫传膳。
一日三餐,除了松椿院有特别吩咐,要到松椿院去用膳,要不然除了邱氏得早晚立规矩外,其他人都是在自个院里用膳。
没邱氏在跟前立规矩,夜太太又因今日口出祸言心中悻悻,胃口不佳,没多大会儿便放下了银筷,静国公见状,也放下了筷子,吩咐身边的管事李忠到清宁院请夜十一到内书房。
夜太太劝静国公好歹再吃点儿,静国公摆手没胃口,夜太太心中责疚更甚,再不敢多言。
李忠很快到了清宁院,态度甚佳地转达了静国公的相请。
夜十一没多大惊讶,她正好刚用完膳,便问李忠:
“祖父可用过晚膳了?”
李忠人至中年,跟在静国公身边年头颇旧,是个老人,晓得夜十一人虽,却是个不能得罪的主,恭恭敬敬,半点儿不敢怠慢,笑得跟朵老花儿似的,回道:
“用过了,老奴过来时,老爷已先行到内书房,只等大姐过去。”
夜十一再问了句:“不知今晚祖父的胃口如何?”
李忠机伶:“只用了半碗米饭。”
看来胃口不佳啊。
无需夜十一示意,不比阿苍沉稳,但算有几分机灵眼色的阿茫笑着上前,将早备好的封递到李忠手里。
李忠是府中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静国公府侍候,他又是在静国公身边侍候的,得静国公重用,晓得这封是主子的恩赐,没推辞,接过道了声谢便退下,先行回了松椿院。
待夜十一换了身外出的衣裳,阿苍便回来了:
“二奶奶知道大姐给她送了红糖姜汤,还是半碗的,先头看着食盒里的红糖姜汤有些发愣,愣过后没多久便笑开了,让我回来谢谢大姐,大姐的心意,二奶奶收到了。”
夜十一点头:“嗯。”
这回没让阿茫跟着,阿苍提着八角琉璃灯引路,夜十一只带了阿苍一人前往静国公的内书房。
夜十一主仆俩刚进了松椿院,听闻夜十一给自个母亲送西,夜瑞腾一下跑出江涛院。
因虽遵从静国府公的家规,夜家男儿自四岁起便得离开父母独住院落,但因着夜瑞夜祥年岁尚,兄弟俩便做了个伴儿,住在一个院落里,且江涛院与楦桃院只一墙之隔。
两个院落院门同向,跨出院门再拐个弯,另一个院门便到了,实在是近得很,要不然孩儿都是父母的心头肉,邱氏还真舍不得,更放心不下。
不过到静国公府的家规,这一条实在让邱氏有些不舍两个年幼的儿子外,占静国公府家规之首的,夜家男儿终身不得纳妾,便是无儿无女,也只能过继,什么妾室通房乱七八糟的都不许有。
当年邱氏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公卿豪门贵女,她母亲为她千挑万选,当年比之夜二爷条件更好的青年才俊也有,最后她母亲选中了夜家,图的不是静国公府这勋贵门第,真正图的便是静国公府家规中的第一条!
莫当年她母亲动心,试问整个京城豪门的母亲为了自家闺女,有谁不动心的。
可惜静国公府只俩公子。
夜家大爷早早便被慧目独到的葭宁长公主点中尚主,尚主附马自然不能有诸如妾室通房等乱七八糟的后院,可家风清明,嫡脉纯正,自来洁身自好,到底要比那些用皇权强压下来的不甘就范强。
想当年葭宁长公主看中夜大爷,何尝不是看中了静国公府这世代相传如铁铸钢浇半点儿违不得的家规。
夜家二爷现如今的吏部左侍郎她的丈夫,又被她母亲眼明手快先为她抢到手,哪里还有剩余的静国公府公子供众诰命为自家闺女争为佳婿。
邱氏每每想起当年她母亲为她做下的盛举,便觉得如今再怎么孝顺她母亲都是不够的。
再看榻几上摆着的半碗红糖姜汤,邱氏不觉再次笑了起来。
大嫂是嫡长公主,素来住在长公主府,甚少回静国公府,便是同大伯子回来住,大嫂不必端着架子,她也不敢轻易上前攀那妯娌间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