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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你一天到晚在家,怎么不看着你娘?”老头已经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所臆想出来的‘事实,他质问铮,“这都来家里了,左邻右舍都有人看着,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不等铮回应,他再次指责,“你娘做出这种丑事,她还有脸在村里呆下去,你趁早劝劝她,让她收拾收拾回娘家去,还有你三郎,你别舍不得她,她会带累你的名声。”
铮面色冷淡地看着老头不停地自自话。
半晌没得到回应,老头更加不悦,“三郎,你去写一封休书,今天我就休了这老婆子。”
铮没动。
“咋了?”老头脸色发青,“我还叫不动你了?三郎,你可别忘了,你姓,我是你亲爹,在家,我啥就是啥。”
大姑虽然刻薄粗鲁,可有一点让潘老头满意,那便是大姑在外头再撒泼胡闹,回到家里,潘老头还是她的天,潘老头一她是断然不敢二的。
上回老头一身狼狈的去了潘家,潘老头问出了前因后果,这些日子没少给老头出主意。
男人就是妇人的天,蒋氏还敢将自己老头子敢去灶房,简直该遭天打雷劈的。
“爹,这里早不是家了。”打断老头的滔滔不绝,铮出声提醒。
“你啥意思?”
老头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爹上回不是签了契约吗?”铮毫不留情地戳破老头心底最后那点侥幸,他,“当日的地契如今已经是娘的,而且还是爹自愿卖给娘的。”
“你——”老头被气的差点仰倒。
“也就是——”铮还嫌对老头的打击不够,他提醒了一句,“此刻爹所站的地是娘的,若是娘不愿意,爹就不能踏进家门一步,否则娘能把爹扭送去县衙,名目可以是——”
“盗窃。”铮吐出最后两个字。
老头抬起巴掌,又像上回一般,挥向铮的半张脸。
铮朝后避开,“我答应过娘子,再不会让自己受伤,爹还是不要再动手动脚的。”
“你,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子!”老头眼前发黑,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几个月没在家,结果家不是他的,儿子看他跟陌生人似的,就连一直任劳任怨照顾这个家的老婆子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让老头脑子直抽抽的疼,他张大了嘴,想开口,却突然发不出声音来,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爹?”铮上前,将人扶起来。
老头张嘴,手脚开始抽搐,整个人痉挛不止,嘴角隐约见涎水。
院子里,冯轻正劝着蒋氏,闻声,两人齐齐朝院门口看来。
中风?
冯轻脑中闪出这个猜测。
“你爹咋了?”蒋氏也顾不得生气,她上前问铮。
以前村里也出现过类似老头这模样的病,蒋氏心直直往下沉,她知道患了这种病,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后果便是能下床走动,更多的都是后半辈子只能躺在榻上等死。
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面对老头。
“娘,你去找鲁二叔借牛车,爹不能等了。”铮对蒋氏。
“好,娘这就去。”蒋氏转头就朝鲁二叔家跑去。
冯轻蹲在铮身边,她虚虚握着铮的胳膊,斟酌着,“相公,你别自责,这事跟相公没关系。”
虽嘴上没,可已经跟铮朝夕相处了这好几个月,冯轻知晓铮此刻定是内疚自责的。
“嗯。”拍拍冯轻的手背,“我没事。”
“相公,我陪你一起去医馆。”
“娘子在家陪着娘,我自己带着爹去便可。”铮紧紧握了一下冯轻的手,又快速松开,他低头,将老头扶着坐起来。
“好,那我陪着娘,相公你别着急。”冯轻自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她没有再强求,很温顺地应了一声。
铮朝冯轻扯了扯嘴角。
“娘子,为夫又要花用娘子辛苦赚的银子了。”铮苦笑一声,实在羞愧。
冯轻皱眉,“相公什么呢,我早过,我的便是相公的,相公别担心,银子没了我再赚便是。”
“爹这是自己气着自己了?”秦淑芬也听到外头动静,她凑过来,瞧着老头无法自控的场景,失声叫道,“这,这不就跟翠她公公一模一样的吗?”
翠是秦淑芬认识的一个南村的媳妇,去年夏日有一夜,翠那公公正睡着,浑身就没了知觉,口不能言,若不是翠婆婆察觉到异样,一夜过去,翠那公公肯定是活不下来的,如今虽活着,却半边身子不能动,整日都得有人伺候在床头。
若是老头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秦淑芬顿时慌了,她催着铮,“三弟还愣着做啥?快些送爹去医馆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鲁二叔下地除草还没回,赶车的是鲁庄。
鲁庄力气大,在铮的扶持下,背起老头,心放在牛车上,待铮也上了车,没多耽搁,驾着牛车就往镇子上赶去。
望着牛车离开的向,蒋氏心情复杂。
不管如何,她是希望老头无碍的。
“娘,你别担心。”冯轻只能如此安慰。
蒋氏却摇头,“我没担心,他落得如今这下场,也是他自己造成的,等他回来,和离书我还得让他按手印。”
冯轻诧异地看过去。
她知道蒋氏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看啥?”蒋氏好笑地摇头,“和离这事是我一早想好的,只要这老头子还没死,我就得跟他和离。”
何况才发生的事更让蒋氏下决心。
语气一顿,蒋氏又,“和离之后,若潘家不照顾他,看在你们这些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蒋氏的意思就是,若是老头死了也便罢了,若是没死,她肯定是不会再跟老头成夫妻的,但是看在孩子跟这么多年的份上,她也不会真的就撒手不管。
“娘,您是个好人。”冯轻不知道该安慰蒋氏还是该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