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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潘老头真的被饿怕了。
那种饿到极致，整个内脏都在扭曲的疼痛让人恨不得立时就死，可好死不如赖活，潘老头想活着。
若是有吃的，别留下老头了，就是让他给老头磕头，叫他爹都成。
潘老头喜不自胜，他客气地问：“快进来，要不要我背你爹？”
熟料，铮竟真的点头，“那就麻烦大姑父了。”
潘老头一怔，他只是客气客气。
可他既然已经答应铮，若自己反悔，铮会不会再把老头给拉回去？
潘老头不敢赌。
“好，我背。”潘老头蹒跚着朝平车走去，才走没两步，突然踉跄一下，他心觑了一眼铮，见铮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他心里唾骂几声，只能继续朝老头走去。
“爹，我伤了脖颈，不敢再背爹了，大姑父跟爹亲如兄弟，让大姑父背着也算是成了跟爹的兄弟之情。”铮跟怒目看着他的老头解释。
这话像巴掌似的扇在老头脸上。
“混，混账！”一路上，不管老头如何挣扎辱骂，铮都不为所动，还是将他拉到了潘家门口。
到了这时候，他仍旧不松口，是真真恨上了自己三儿子。
确切地，他是恨上了家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
若是老头能走，不得就会拿把刀砍向家。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潘老头毫无章法地试图将自己往肩上背。
潘老头跟老头差不多年纪，他年轻时就不如老头能干，如今老了，自然没啥力气，才将人背上，腿一软，整个跪在地上。
咚的一声，老头摔在地上。
在掉地上的瞬间，铮快步过去，扶着老头的头，不让他磕到平车车辕上。
“爹，心。”
“不，不要你假，假好心。”老头愤怒地看着铮，想挣扎，却怎么都动不了。
“爹，到了这时候，您怎么还没看清自己处境？”铮叹道。
潘老头仍旧半跪在地上，听着家父子两的对话，若是可能，他倒是希望铮突然良心发现，将老头再带回去，将米面留下。
同时，潘老头也暗骂老头榆木脑袋，有这么个有事的儿子，他瞎闹啥？
经过了人情冷暖，潘老头如今早没了先前的尊严，若铮是他儿子，他都能把铮给捧在手心当祖宗。
潘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老头。
“三郎啊，你看我这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要不，你帮帮大姑父？”潘老头讨好地看着铮。
“好。”铮竟然应了一声。
潘老头顿时松口气，他爬起来就要回去。
却被铮接下来的话挡住了脚步，“麻烦大姑父帮着背爹，我扶着爹。”
潘老头打量着铮，看出他的是认真的。
只好认命地在地将老头背在身上。
铮扶着老头的胳膊，“爹，别乱动，否则摔的还是爹您。”
都是血肉之躯，谁还能不怕疼？
老头肯定是怕的。
他不敢挣扎了，老实地趴在潘老头背上。
两人合力，总算将老头背进了潘家。
原先大姑还活着，又有两个儿媳，潘家院子里虽收拾的不如家干净，却也是能看的，如今家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一眼望去，院子里杂草从生，满地的大便。
味道更是让人几欲作呕。
闻着这刺鼻的味道，铮面色不变。
老头又开始挣扎了。
几月没来，这院子里已经完变了样，想想家利落整洁的院子，便是猪圈鸡圈，蒋氏都每日打扫。
这一刻开始，老头后悔了。
“我，我要，要回家。”老头却又不敢挣扎太过，他怕掉粪便上。
是往下想，以后的日子是难过，老头求救地看着铮，他浑浊的眼里淌了两行泪来。
“爹，娘还在生气，我不能带爹回去。”铮放轻了声音：“不过爹放心，儿子又怎会一直把你留在这，待娘消气，爹也不再迁怒，儿子会接爹出来。”
“三，三郎，我，我要回去。”老头真的怕了。
可铮知晓，没有真切地经历过，老头又怎会突然就改了？
“爹放心，我会让大哥两三日便过来看看你。”
潘老头一直等着铮改口，可都到了门口，铮仍旧没有要再将老头接回去的意思，只好认命地将老头背着去了潘大柱的屋子。
他如今带着两个孙子住在自己的大屋里，潘大柱跟潘二柱媳妇都跑了，值钱西也都被带走，潘老头翻找过两个儿子的屋子，里头啥都没剩，他也懒得收拾，里头像是被抢劫过一般，乱七八糟，刚进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七八只老鼠藏在地上已经发霉发黑的褥子里。
“就，就这屋吧。”因着潘大柱的屋离院门口最近，潘老头实在没力气走了。
“这是我家，不要他住，滚开，这是我跟爹娘住的。”进宝死死拖着老头的腿，不想让他在自家屋里住。
潘老头累的想发火，他一脚踹开进宝，“再叫，老子踹死你。”
都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贫贱爷孙也是万事愁。
进宝是个熊孩子，可这么久的磋磨，他已经不如以往那般无理取闹了，被他爷踹了之后，只在地上打滚着哭，却不敢再扒着老头了。
将人放下，潘老头已经累的眼前发黑，他稳了稳，坐在床边，问：“三郎，你看能给我米面了吧？我给你爹做饭去。”
米面一直在铮手里攥着。
“我爹就麻烦大姑父照顾了。”铮将米面袋子递给了潘老头，“时间不早，我这就回去了。”
“好，好，慢走。”潘老头巴不得铮快些离开，这样他给老头吃多少都是他自己了算。
铮已经到了门口。
“三，三郎，你，你带我回去，嗬嗬。”老头老泪纵横，“爹，爹错了，我，我再不打你，你，你带我回去吧。”
“爹，我会来接你的。”此刻外头热意正浓，阳光打在铮肩头，驱散了他浑身的冷气很阴翳，他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头传来老头呜呜的哭声。
脚步一顿，手指抽搐几下，铮闭了闭眼，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