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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北安一剑斩裂一块不知哪个部位的碎肉,发出“噗嗤”一声,鼻尖俱是腥臭的气息,险些给熏得背过气去,干脆一抬手,巨阙席卷着一道金光,劈得地面上滚落了一片碎肉。
二人趁机踏肉而行,遇到比较坚强,尚可从剑下保留一丝气力,来爬到二人脚边来动手动脚的肉块,落北安强忍恶心一脚踹了过去。
林寒水一身医术,若遇到正常人,还可以用毒或者攻其死穴来致胜,只是面对这一地毫无神智的死肉,竟是毫无施展的余地,只能亦步亦趋,护着落北安后背不被漏之鱼侵袭。
一只血淋淋的头颅忽的跃起,正是虎虎生威,宛若一颗炮弹一般,后劲十足地从落北安身后咬将过来,林寒水见他无暇自顾,只得抽出药匕横劈过去。
“嗯——”一声低呼。
那鬼物虽被劈中,但药匕实在短而,劈中鬼物之时,身已是离它近在咫尺,林寒水一时不察,被那西一口咬在手背上,顿时黑血涌出,一片麻痛。
“怎么了?”落北安猛地转身,将那滚落在地上尚有生息的头颅劈作两半,分心问道。
“没事。”林寒水淡淡道,将手半掩在袖中。
一路踏上山巅,洞穴里血迹斑斑,但鬼物都已鬼去山空。
林寒水半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勉强催动灵力,意念一动,山下便是山火蔓延,鬼物毕竟毫无灵智,一路尾随着二人上了山,却不知躲避明晃晃的烈火,一时间被烧的滋滋作响。
林寒水脸色苍白,眼前昏花一片,险些看不见前路,只强撑着不肯示弱。
落北安走进山顶一间岩洞里,洞内一片昏黑,便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来,照亮了岩洞的一隅。
岩洞外有一层结界,却不阻止二人进入,恐怕是用来拦住那些鬼物的。
落北安四处看了看,在洞壁上发现一个突出的石块,用剑挑开,竟是一个暗格。
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薄薄的物什和一个瓷瓶。
“忘忧?这是啥玩意?”落北安扒开瓶盖瞅了瞅,拿明珠照着,也没瞧出里面是什么西,便作罢了。拿起那薄薄的物什一看,竟是叠起的一张绢帛。
“是秘籍呢!”还没翻看几眼,就感觉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并且来紧,简直要捏断他的手,便回头道,“林寒水,我也不跟你抢,给你就……”
话音未完,落北安睁大了狗眼,惊恐的看着林寒水笔直地坠倒在地。
*
“阿娘!”
少年喊得撕心裂肺,一丰韵貌美,不着雕饰的美人堪堪回过头来,笑道,“霏儿,多大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柳茗霏剑在手中,只等出鞘。眼见这日夜魂牵梦萦将他那一副心肠都在梦里揉碎了的身影,却偏偏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提醒着他:这是假的。
这是假的。
可她偏偏那么年轻,那么温婉,和记忆里别无二致。
哪怕知道是假的,甚至这张皮下也许就是一只可怖的鬼物,但他还是想上前去触碰一下。
冷掉的茶,泼在地上,沾了灰土。也想跪下,舔舐那腥苦的茶浆。孤身一人太久太久了,总也想感受一下温暖的味道。哪怕明知不可得。
“娘。”柳茗霏的手颤抖着,把那一把剑入了鞘,两只眼一错也不错地,看着面前的美妇。
美妇眼睛在剑鞘上一扫,露出了几分意外的喜色。
柳茗霏没看见似的,去握她的手,道,“娘,我爹呢?”
美妇嫣然一笑,道,“你爹在家呢,我带你回家,啊。”
柳茗霏眉眼里都是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他对美妇好,然后就跟着走。
穿过径,走天愈黑,黑得如同一滩死水,一颗星子也不见,唯有一轮血一般的月亮,从不知名的黑色角落里攀爬上来。
“你爹就在里面呢,快去吧!”生怕他变卦似的,手在柳茗霏背上推了几把。
柳茗霏哪里需要她推,一颗心早已迫不及待,一把推开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门。
他刻意不去看坐着的那人的眼睛,只要不看那眼里带着窃喜的算计,他还可以沉迷在那完相同的容貌之下,做一场阔别太久的梦。
“爹?”
“哎!”男子咧开一个笑,觑了美妇一眼,二人搀扶着他坐下。
一时无言。
美妇斟了茶水,瞅了他一眼,将茶盅推到他面前,道,“喝茶吧?”
柳茗霏只微笑着看着二人,不曾伸手。
美妇再三问过,都不见他喝下,眉目间已有恼色。
“娘,你再喊我一遍吧。”柳茗霏似乎没看见美妇幽怨的眼神,平静道。
“你喝了,我就喊你。”
柳茗霏摇头,就见美妇来白皙的手指倏忽变得粗大弯曲,泛着黄褐色,黑色的指甲暴出,一张脸狰狞欲裂,竟是扑了过来。
男子见状,一掌将桌子拍了个对半碎开,直直攻她面门。
茶杯碎在地上,茶水溅了出来,落在地上,从茶水里爬出许多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
若是才喝了下去,此时恐怕柳茗霏已经成了虫子窝了。
柳茗霏从凳子上飞跃而起,身子紧贴在墙壁上,眼见着两人逼近了,只得抬剑一挥。
剑光闪处,两个头颅滚下。
只是法术未散,还是人类模样。
柳茗霏痴痴跪下,捧着两只头颅痛哭一番。
衣冠冢内,宝剑冰冷。
幻境之中,孤露心寒。
他明知这一切都不过是幻境的鬼物作祟,那一杯取人性命的茶一入肚,梦就碎了。他不想那么快醒,可是却由不得他。
头颅四只凸出的眼睛将他盯着,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剑光到处,头颅碎裂成齑粉。
到底是鬼物罢了。还找他承受一遍失去双亲的苦痛,也算罪该万死!
窗外,一轮明月如血,静静地照着。
一阵困意袭来,落北安抬了抬眼皮,靠在墙壁处阖上了眼睛。
周围的房屋一点点淡去,头颅化成血水流淌进土地之中,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