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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片幻境从眼前剥落,执若和君寒再次站到了东荒的土地上,由于幻境的位置不固定,他们落脚处已是东荒深处了,几只未开化的妖兽原本正聚在这周围好奇地嗅来嗅去,待得执若的气息刚从幻境缝隙中露出几不可查的一丝来,它们便已夹着尾巴跑得不见踪影了。
惨白的太阳挂在头顶上,空气混浊而干燥,在这一片荒凉中,一只天青色的灵鸟拍着翅膀掠过来,在两人头顶盘旋一遭后,落在了执若肩上。
它亲昵地蹭一蹭上古神的脸颊,,而后从羽翅中叼出来单薄的一封信。
执若似乎已与这灵鸟极其谙熟,她摸一摸灵鸟毛茸茸的头顶,接过信来抖开,见上面只一句“帝君急召三界神君,本君已离开客栈前往九重天上,东荒污浊,上神切勿久留。”落款写了个几乎要辨认不出来的居瀛二字。
灵鸟见执若已收到信,便拍着翅膀飞走了,执若将信纸递给君寒看,疑惑道,“帝君有什么事要急召三界神君,连居瀛那种闲散的东西也要用?”
君寒摇摇头,“峘泽未同我禀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事,”他沉吟一声,终于试探性地问道,“那接下来要如何,阿若是想去九重天看一看,还是直接去灵虚?”
上古神沉思片刻,觉得来都来了不去灵虚看看实在不妥,但当她循着感觉转头看向远处虚无的天空,竟再次嗅到一丝混沌浊气。
“去灵虚。”
灵虚对于三界中人来说遥远而又神秘,这神秘不是缘于对另一个世界的好奇,而是即使灵虚和三界的界石就大剌剌地立在那里,执若上神来三界后的数万年中,也从没人能从这里进去灵虚过。
界石由再寻常不过的山石做成,没有雕刻和打磨,只是突兀而孤独的立在荒原中,它已独处了近十万年,今日终于有人走到了它的身边。
执若伸手摸上这块自己亲手立下的界石,东荒风沙大,什么东西都能磨圆,但数万年过去了,手下的界石依旧嶙峋,顶上的尖刺固执地扎着她的掌心,像是提醒着她不可忘却的往事。
而那边君寒的目光却落在这界石背面斑驳的血色上,时隔多年,血色却依旧泛着触目惊心的红,不难想象当时立这块界石的人是受了怎样严重的伤,以至于鲜血渗透岩石,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静默着看向执若,看着她低垂的眼眸和带着错杂伤痕的右手,心中便泛起无处排遣的酸涩来,其实他想说不要去灵虚,他也不愿让她记起那些往事,灵虚被封又不是她的责任,为什么要他的阿若担起这沉重的痛苦来,明明她已受了那么多的苦。
但君寒说不出口,他无法像常人那样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只能沉默地摸一摸她的额头,尽量多给她一点安慰,然后故作无事地道,“想看就看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执若搁在界石上的手无意识地一颤。
她背对着君寒极快地闭了眼,而后转身在他面前摆出一张无所谓的笑脸,轻佻地摸一摸魔族少君线条漂亮的下巴,“那么严肃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随后又凑近君寒耳尖低声道,“美人在这儿,我可舍不得走太久。”
及至此时,君寒沉重的眉眼间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他极轻地推了执若一把,“快去吧。”
上古神极深地看了眼前的魔族青年一眼,转身再次摸上了界石。
心口的封印缓缓松动,执若的眉心亮出灵光,瞳仁渐渐变成耀眼的金色,虚空中缓缓浮现出沉寂的阵法,执若伸手抽出天昭在指尖轻轻蹭一下,取了食指血来开启,她阖上眼,心中仔细回想着当年四哥一把将她推出去时手中所画,那阵法她只在慌乱中见过一次,数万年后却依旧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是她心中故土,是她此生归宿。
东荒无端卷起飓风,执若手中神力悬而不落,以血为媒重启封印,界石彼端的另一个世界仿佛感受到了这熟悉的神力,从极深极远处传来古老的祝歌,仿佛万物低声吟诵,俯身恭敬迎接灵虚的主人。
天昭灵光更盛,而这一片刺目光芒中,白衣上神猛地睁眼,低语一声开,封印顿时片片碎裂,凝滞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执若记忆中的浓郁神力,只有混沌浊气铺天盖地。
尘封的灵虚在这荒凉人世为流浪许久的小上古神打开了一道入口,却让执若窥见了无可辩驳的残忍真相。
所谓故土早已入魔,她再无归宿。
而此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君寒立刻在狂乱的风声中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执若袍袖,“阿若回来!”
他可以接受执若回灵虚探查一番,但却并不代表他可以允许执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满是混沌的灵虚。
上古神却死死地握住了手中天昭,像是并未听到君寒的呼喊一般,纵身一跃,白袍在遍布混沌的灵虚中一闪而逝,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两天,我清理干净这东西便回来。”
入口轰然关闭,君寒只抓住满手虚无的风。
他像是还未回神一般愣愣地站了足有一刻钟,再抬眼时,一双魔瞳遍布魔气,已是要入魔的迹象了。
“我只给你四个时辰,”渐渐平息下来的风沙里,魔族少君无助地颤抖着,身周却魔气暴涨,他看着孤零零的界石,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四个时辰,过了我就进去找你。”
话音刚落,君寒袖中的什么东西突然闪了闪亮起来,峘泽君的声音从中传出,“少君!有一群神君突然围住了少君府,喊着要为失踪的神女报仇,您现在在何处,要小心......”
咔嚓,君寒随手摔碎了那块传信灵石,他像是丧失了心智,抛弃了五感,只剩一缕有意识的神识附在这句空壳上,死盯着眼前的界石,等着自己要等的人出现。
不触碰到完好无损的上古神,他都不算活。
东荒天色暗得极快,妖兽在黑夜中游荡,偶有一两只花了眼的跑到君寒附近,还未来得及因为惧怕戾气而溜走,便被应诀的剑光一剑封喉。
君寒依旧沉默的站在界石旁一动不动,此时的魔族少君全无了平日里温和纯良的好模样,只剩下一身魔气和暴虐,死站在这里非要等到他的上古神。
直到四个时辰将至,君寒死寂般的黑沉沉的眼珠才微微一动,有了点活气,他上前几步仔细感受着彼端的动静,随后却听到了那边的一声巨响,脚边的界石应声而碎,只剩下其中逸散出来的些许衰弱的神力。
是阿若的神力。
阿若的情况很不好。
这认知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君寒心头,他握着应诀的手骤然绷起青筋来,像是拼尽毕生力气疯了似的向眼前结界挥出了一剑,魔气遮天蔽日,东荒一声巨震,地动山摇。
原本三界灵力不能撼动灵虚,但此时结界却在这惊天的力量下敞开了一道黑洞洞的口子,魔族少君没有半刻犹豫,拎着应诀走进了这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世界。